体内的声音在叫嚣,一定要让那个人发现这款游戏。
她的身体快走到尽头,她仍要以个人坚持完成设计手稿,策划图,面对崩溃报错的代码时,她告诫自己,就快好了,再撑一撑。
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的祖母很崩溃,医生宣判了她的死期,最后关头,却还惦记虚无缥缈的游戏世界。
老人无法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宴卿霜告诉祖母:“我会在游戏里永远活下来。”
天真、理想主义的话,是对老人最后的慰藉。
宴卿霜将自己设计成最大的Boss,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形象,如果是那个人一定会遇见她的。
完成游戏后不久,她难以站起,整日与病床作伴。
游戏宣发潦草解决。
这一天,她不想面对雪白的天花板和滴滴作响的医疗仪器,她拔掉氧气面罩和埋针,拄着拐杖,去到医院外。
叫辆出租车,没有目的地,司机随便开。
路过排排绿化带,梧桐树下影子斑驳,窗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因车窗隔音,她听不见。
嗯无声的喧嚣而已。
死到临头,她对这个世界竟没有丝丝留恋,她的祖母没有她,也能好好过。
唯有祖母会为她伤心不舍,她爱祖母,却无能为力阻止死神降临。
她的身体,不受她控制,愈发疲惫,困意快要侵蚀她,眼皮很重,快看不清这个世界。
出租车路过斑马线,绿灯转红,她眼底映出一个女孩子。
女孩个头不高,及胸长发,低头看手机,眉眼抬起,眼睛微微睁大,笑容在她清丽的小脸上绽放,好像在手机里看到不得了的东西。
在这一瞬间,她睡意全消,瞳孔犹如回光返照颤抖,她几乎确定,是那个女孩,是她要等的人,她必须去确认。
她下车,拄起拐杖,身体不允许她快步走,但她顾及不了太多,她来到她身后,女孩玩着她做的游戏。
宴卿霜胸口激荡,她喉咙翻涌出腥甜感,她觉得自己是一艘小船,失去方向地飘远,直至海浪与凶兽将她吞噬。
不远处灯塔射出一道刺目光线,她以为她获救了,可为时已晚,夜间的大浪是巨兽,张开大嘴将她吞没。
她遇到了她,同时也失去了她。
她提醒女孩注意安全,女孩似乎并不在意,很小声地道谢,女孩比她想的更腼腆。
但是好可爱。
当她咳嗽时,周围人避之不及,怕她身上有传染性病毒,女孩也怕她。
她习惯了这副病秧子的身体,保镖从她身上的定位找到她,她想起女孩,不甘心的情绪渐起。
宴卿霜很少执着一件事,她只想多看她几眼。
保镖带她在那条路线转了几圈,这条路上很多小店,店与店之间隔着小巷。
雨滴,落了下来。
打在她孱弱的肩膀,发丝浸水,洇湿长裙。
“大小姐,雨越下越大了,回去吧。”保镖撑起黑伞,陪她探索漆黑冗长的巷口。
“嗯。”宴卿霜说。
上车前,她似有所感,转过头,街上一家咖啡店,女孩跑出来,身穿透明雨衣,把手上的咖啡放到电瓶车后方保温箱。
女孩冒着雨,插入钥匙,转动电瓶车手把启动,宴卿霜打开窗,雨丝斜入眼睑。
女孩送外卖的方向和她医院相反。
保镖问她现在回去吗,她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什么也没说,静静地靠在座椅,整张脸陷入黑暗当中。
第二天,她去世了。
那日,也正是这个世界宴卿霜意外撞见长裙的时间点。
宴卿霜不是没听说过,一个人在别的世界也有分身,恰巧在她身上发生,她不知该如何和简璃解释。
她现在完全拥有另一个人记忆,她肯定那就是她。
她握着手链,闭上眼睛沉思,简璃会怎么想,她若是知道她们遇见过,但彼此错过。
这孩子会不会哭到不能自已。
会的,简璃是个里外都很脆弱的孩子。
她戴上赤色手链,熟悉的气激发了剑骨之气,她感觉力量在迸发,幸好她还能压制。
并非灵力,也不是魔气,与修为无关,只需要有这种力量,灵力与魔气都无法与之比拟。
至于为什么两个世界的记忆会合并,她尚未得知,这两个世界之间一定有缝隙,否则这条裙子不会无端传送至此。
宴卿霜脱下长裙,换好日常穿的亵衣,摸到床榻,把简璃抱进怀里,连同另一个她的思念,这份沉重的情感,几乎快压的她喘不过气。
简璃口鼻都被软肉充盈着,难以呼吸,睡着没多久又迷糊地推开宴卿霜,抱怨:“我快憋死了。”
宴卿霜:“抱歉,吵醒你了。”
“你怎么还不睡?”简璃往柔软上咬了一口,“随便吧,你夜猫子也不要打扰我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