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洵舟露出个冷笑。
“……”宋萝左看右看,迟疑片刻,“快入夏了,是有些吵。”
沈洵舟点点头,耳上的坠子轻晃。
“白姐姐,明晚花朝节我能不能悄悄和你们去啊。”秦浓玉伸出手臂,趴在桌上。
宋萝向前堂的药房望去,大门半开,像个黝黑的洞口,陆云风还在里面整理药材,看不见身影。她感到一阵被注視的目光,仿佛和黑暗中的人对视。
“陆大夫说可以的话,那就可以。”她收回视线,弯起眼笑。
寥白的炊烟从院中升起,深蓝的夜幕罩下来,皎皎月光照亮树下的木桌木椅,如流淌的白沙,落到门前,顺着缝隙淌进去。
陆云风原本简单的屋子,被各式女子所用之物填满。架子上挂起柔软亮滑的襦裙,床的被褥也铺了好几层,最上方是喜庆的红,床边搁置梳妆台,摆了少些珠钗与胭脂。
他眉间隐忍痛苦,立在窗前:“玉娘,我知道你恨我,我如今已找到法子带你离开,算我求你。”
秦浓玉陡然大叫:“都说了我不恨你!”她眼眶含泪,强撑着,“陆云风,你总是这样,总说着为我好,可我根本就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事,我说了那么多遍,你根本不听!”
陆云风沉默,立成了个寡言的木头。
半晌,他才开口,喉中也带了哽咽:“你怎么会不恨我呢恨我也无所谓了,你随我走吧,你之前不是经常说,你期盼四海为家的恣意吗,我找人给你办了过所,到时去哪,随你。”
他身上的衣裳洗得发白,被燭火染黄,说:“若不想我跟,我就不跟着你了。”
秦浓玉气得砸过去一个枕头:“陆云风,我讨厌死你了!”
“哐啷。”
挂襦裙的架子也倒了。
带起的风吹动燭火,映在窗纸上的影子晃了一下。宋萝关上窗,坐回桌前,拾起反扣的医书。
长长叹气:“都吵了快一个时辰了,终于消停了。”
沈洵舟手指捏着把弹弓,在烛火下翻来覆去地看,纤长睫毛像把小扇子垂落,扬起,颇为嫌弃:“你这爱听墙角的毛病从哪学的?”
“什么听墙角,说的多难听啊,我这是打探消息。”宋萝还是有些好奇,凑过去小声问,“大人您说他们这是和好了,还是没和好呀?”
沈洵舟看了她一眼。
少女栗色眼眸闪着亮光,眨巴巴地望过来,柔软得像云缎。
他咽下喉中的冷讽,侧耳听了听,细微的床榻摇动声传过来。他眼睫颤动了一下:“和好了。”
宋萝立刻问:“您怎么知道呀?”
“我猜的。”沈洵舟揉揉耳朵,耳坠未拆,被他蹂躏得通红,宛如渗血。
宋萝看的心惊:这坠子上的环刺还挺尖的,他不疼吗?
“看什么?”沈洵舟偏开头,往后靠了靠,耳坠拉扯着晃动,那处更红了。
宋萝忽然伸手托住它,身子不由得靠得近了些。沈洵舟耳垂连带着脖颈泛麻,正要躲,肩膀被轻柔的觸感按住了。
“等一下,我看看有没有出血。”她的气息几乎全喷在耳廓上。
好痒。
他呼吸急促一瞬,许多难以自控的念头冒上来。明明看不到她,却感觉像被她包裹了,如有实质的觸碰拂过肌肤,可清醒的思绪告诉他没有。
因此勾起更深的渴求。
皮肤好渴,想要她摸一摸。
宋萝仔细看了看,只是红了些,没出血。但不知为何,耳廓也全都红了,他皮肤白,更为明显。
她顺手勾住耳坠上的环,想给他摘下来。指尖触碰到小巧通红的耳垂,他猛地一抖,从喉间溢出喘,荡在屋内。
她犹豫片刻,问:“很疼吗?”
沈洵舟没说话,只有喘息低低传出,犹如细碎的冰粒化成了水,黏糊糊的带了些哑。
“我我这耳环是自己做的,刺有些尖,您别动,我帮您取下来。”宋萝心跳快了些。
他“嗯”了一声,手指放在膝盖上,将罗裙揉皱了。
宋萝这回没碰到他,迅速将耳坠摘下来,直起身后退。青年白皙的面颊覆满粉潮,唇上浮起水泽,像是被舔过。他抬起漆黑的眸子,烛光照进眼底,湿漉漉的。
她手里捏着的坠子如火石般发起烫,不确定地看了又看。
不会吧,疼哭了吗?有这么疼?
心中升起几分愧疚来:他这么娇气,应当把刺磨平了再给他戴的。
她又望向他另一边耳,隐在暗中,看不太清。
沈洵舟动了动,已伸手将另一只耳坠取下来,握在手心。
刺痛传来,他涣散的眸光重新凝聚,少女的面孔清晰了,在烛火下,脸颊有细小的绒毛,泛起温暖的金色。
回想起方才那阵陡然的快意,从耳垂涌向全身,连脊骨也又酥又麻,仿佛泡在温泉里,热流进了身躯的每一处。
好难耐。
却还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