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应觉得心口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又酸又有些疼,这时乐队演奏起一首熟悉的旋律,是《CucurrucucuPaloma
》,许多宾客走向舞池,陆铭安突然站起身,朝她微微弯腰,伸手道:“想跳舞吗?”
舒应抬头看着他,想起当年台风夜,他们没跳完的那支舞。
于是她也伸出手,任由他牵着走向舞池,两人这次跳的是简单的交谊舞步,陆铭安搂着她的腰,脸贴在她耳边,说话时带起一股灼热的气息:“那支舞我一直没学会,因为没人继续教我。”
舒应抿了抿唇,问道:“你全都记得吗?那年在我家发生的事?”
原来那段回忆对他来说并不是避之不及,也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被他所鄙夷和厌弃。
陆铭安把她搂的更紧一些,看着她道:“一直想忘记的人,是你吧。”
舒应撞进他幽深的黑眸,心里一慌踩乱了舞步,不小心撞到后面的宾客,高跟鞋滑了下,扭到得脚腕咔嚓一响。
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舒应觉得实在丢脸,可她的脚腕很痛,只能攀着陆铭安的手臂靠在他怀里,暂时没法动弹。
陆铭安扶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打横抱起,说:“我太太扭伤了脚,要先回房间。”
第54章
舒应把脸埋在陆铭安怀里,被抱着走出宴会厅的路上,能听到不断有人在窃窃私语,她没被人在大庭广众下这么抱过,脸有些发红,干脆闭上眼装死。
好不容易走过船舱进了房间,舒应被他放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才长出一口气,道:“你干嘛要抱着我走?”
陆铭安在她身边蹲下,手掌轻按着她的脚踝,看到那里又红又肿,皱了下眉,打电话让外面的船员送跌打药进来。
然后他抬头看着她:“不然你想要谁抱你走?周一宴?”
舒应搞不懂这话的逻辑,道:“我是扭到了又不是腿断了,我自己可以走。”
正好这时陆铭安给她把袜子脱下来,虽然他已经很小心,还是碰到被扭伤的地方,舒应没忍住疼得嘶的一声喊。
陆铭安看了她一眼,手掌轻轻给她按揉着说:“都疼成这样了,还逞强?”
舒应撇了撇嘴,正好这时船员送了伤药过来,陆铭安接过药关上房门,重新蹲下来,把药膏挤在手心,搓揉一下再轻轻揉在她红肿的脚踝处,用温热的掌心帮她揉开。
舒应感觉他手心的热度沿着皮肤微微散开,果然没有那么疼了,但又有点不自在,问道:“这船上没有医生吗?”
陆铭安头也不抬地道:“只是扭伤,没必要找医生。”
舒应腿肚子抽了抽,犹豫了一下才道:“刚才周一宴对我说了一件事,他说六年前,你在酒吧里打了宋云祁?”
陆铭安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继续为她搓揉着道:“是,我那时喝多了,而且他说话太难听。”
舒应目光垂下来,问道:“只是说话难听吗?没有我的缘故?”
陆铭安抬头看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是,不过教训他很有用,那次之后,他再也不敢提起你一个字。”
舒应嘴角往上翘了翘,又问:“那你相信他说的吗?”
陆铭安沉默了片刻,道:“没有全信。你可能因为债务去找过他,但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低贱,你不会让自己变成那种人。”
“是吗?”舒应很认真地看着他,问道:“可我那时刚骗了你,为了钱,我好像什么事都做得出,不是吗?”
陆铭安仍是低着头道:“收了我家的钱,放狠话跟我摊牌的时候,都忍不住要说对不起的人,不会让自己堕落到那一步。”
舒应鼻尖有点发酸,道:“谢谢你那时候帮了我,不然他这些话传出去,还不知道会把我传成什么样子。但我一直以为,你那时候很讨厌我。”
陆铭安站起身,拿了张纸擦掉手里的药膏道:“是恨你。恨你拿了钱说走就走,抽身的那么潇洒,彻底把我当陌生人一样。恨你宁愿去求宋云祁那种垃圾,也不愿来找我。”
舒应连忙道:“不是,我根本没去求过他。其实我和他一共只见过一次,就是在你家的宴会上那次。后来我妈妈让他送我
回家,但是我觉得他让我很不舒服,所以就拒绝了他,半路下车了。可能就是因为那次我伤了他的面子,所以他一直怀恨在心,听说我家破产了,就在背后这么抹黑我。”
陆铭安惊讶地道:“所以那年你被他送走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见舒应很认真点头,他的脸阴沉下来道:“早知道我那时该多揍他几拳,最好让他能在医院躺上半个月。”
舒应垂目盯着自己的脚踝,又道:“而,我那时根本不敢再找你,毕竟我妈妈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回了陆家,也不再是那个和我挤在一间公寓里的落魄少爷。每次我在新闻上看到你的消息,都觉得你变得那么遥不可及,好像无论我怎么踮脚,都不可能再够得到你。”
陆铭安在她身边坐下道:“自尊就那么重要?宁愿背着那么大笔债,也不肯试着来找我低头,也许我愿意帮你呢?”
舒应眼睫一抖,道:“是啊,我那时候,好像也穷得只剩下自尊心了。我不想连唯一的自尊都抛下,不然可能会滑进看不到尽头的深渊里。”
陆铭安将指腹贴上她的脸颊,帮她抹去眼角一点湿濡,问道:“那酒店那次呢?你为什么明知道我被下药还进来,真是因为你很想演秦述的电影?比那些债务还重要?”
舒应惊慌地抬起眼,那些隐藏太久的少女心事,压抑太久的情愫,一不小心就会被戳破。
于是她偏开头道:“那是个意外,但是我真的很想演秦述的电影,没有那次机会,我不会得到现在的一切。”
陆铭安凝神看着她,似乎有些失望这个回答,但他很快恢复如常,问道:“你的脚还疼吗?能不能去阳台坐坐。”
当舒应被他搀扶着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才明白他为什么坚持让她出来看看。
夜晚的海面平静而广袤,墨蓝色的天幕上有一大片星河,偶尔有星芒掉落海面,是城市里很难见到的美景。
舒应正沉浸在这样的夜景之中,突然看见海对岸燃起了烟花,盛大而绚烂的花束,“嘭”地爬上夜空绽放,将海天都照的无比梦幻。
头顶的甲板上传来宾客的惊呼声,她向旁边的陆铭安惊讶地问:“这不会也是你安排的吧?”
陆铭安点头道:“你忘了吗?我说过要追求你,没点诚意怎么行?”
舒应的脸被一簇簇的光亮映得发红,眼眸微微闪动,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在烟火全散落开来时才开口道:“以前我曾经想过,如果我们要去南极看极光,最好也坐游轮,像这样在大海上行驶,可以穿过冰山,说不定还能看到企鹅在冰上滑行,那一定会很有意思。”
陆铭安偏头看着她,声音被夜风吹得又沉又温柔:“愿意你还记得,我们说要去南极看极光的事?”
舒应低头压抑汹涌的泪意,那年暑假仅仅一个月的相处,他们都以为对方会很快忘记,甚至弃之如敝屣。可原来他们都默默记了这么久,那些细碎的日常,年少随口说出的承诺,谁都没有轻易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