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那么一说,在下心中着实不服,便问她有何高见。那女子也不恼,只说她有一则汴河的传说。”
王侃微微一顿,“她问我可知这汴河底下沉着多少冤魂?”
“接着,她便娓娓道来,说历朝历代的漕工、渡客,还有水患时遇害的百姓,他们的怨气在河底淤积千年,早就化作了一种叫‘汴河魇’的秽物。”
“每逢大水漫灌,这些魇魅就会顺着淤泥爬上河岸。它们没有脚,只能贴着地皮滑行,最喜在子时前后挪动界石。
“因为它们觉着这人间本就不公,需重新划分。”
“她讲完,便念出了‘水来了,鬼来了。水退了,鬼不退。夜游鬼,夜游鬼,穿着黑裳没有腿。贴着地,舔着泥,专对界石移啊移’这童谣。”
“在下觉得这故事新奇诡异,童谣也朗朗上口,对其润色一番,便将其讲给客人听。”
王侃目露恐慌,言辞恳切,“沈提刑,我实在不知此谣会引来如此祸事,若是知道,我定不会去讲。”
沈镜夷神色平静,没有安抚或回应,只问:“你可看清那女子的样貌?”
“回沈提刑,那日天色已晚,那女子帷帽垂纱甚密,草民实在未能看清她的面容。”
苏赢月与沈镜夷对视一眼,而后目光沉静看向王侃,轻声道:“王先生请再想想,除容貌外,那女子可还有其他特别之处?譬如衣着、配饰、声音。”
王侃凝眉沉思,而后无奈摇头,“我当时只顾着琢磨故事,实在……”
“三郎你怎地忘了?”
陈娘子倏然开口,走了过来,“那日你回来不是还说,那女子腰间香囊绣的纹样甚是奇怪,说在汴京从未见过。”
王侃恍然,“是是,那女子腰间香囊绣着一只回头鹿,鹿角用金线缠成弯月状。”
回头鹿?幽鹿?那个名为魅影的辽国探子组织的标志。
苏赢月看向沈镜夷,恰沈镜夷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两人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
沈镜夷看向王侃,神色沉静,“可还能再想起些什么?”
王侃摇头。
沈镜夷沉声道:“今日便到此。若你再想起什么,随时到提刑司禀报。”
王侃点头,而后看了陈娘子一眼,抬步离开。
张悬黎抬手,舒展了下身体,而后看向沈镜夷,“表哥,累了一天,这下咱们该回去了吧?”
“不急。”
“不急。”
苏赢月和沈镜夷异口同声道。
她怔了一下,随即看向他,恰他也看向她,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张悬黎啧了一声,看着二人抱臂挑眉。
陆珠儿眼睛亮晶晶,看着苏赢月道:“月姐姐,你和沈大哥现在这样,是不是就像你之前教我的那诗。”
她歪了歪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苏赢月脸颊微微烫。
“我是觉着这两句诗挺配月姐姐和沈大哥的。”陆珠儿又小声嘀咕。
苏赢月垂着眼,下一瞬却听沈镜夷道:“圆舒说说为什么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