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冰凉,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引起一阵微小的战栗。
“前世你为救萧望卿,不惜以身作饵,引我入局时,可曾想过我会疯?今生你失去记忆,却依旧对他另眼相看,可曾想过我会妒?”
沈知微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我并未……”
“你有,”萧翎钧打断她,目光锐利如刀,“你看他的眼神,和看旁人不同。哪怕我扮得再像,学得再努力,你待我,也总隔着一层。那层隔阂,在你恢复记忆的此刻,我终于明白是什么了。”
他缓缓俯身,向来温润的声音有些扭曲,甜蜜得近乎蛊惑:“是愧疚,对吗?因为前世,是你间接导致了我的死。”
沈知微面色一白。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萧翎钧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你总觉得欠了我,所以今生再见,即便我骗你、囚你,你心底深处,也难对我真正狠下心来。甚至……还有庆幸,庆幸我还活着,对吗?”
沈知微脸色发白,指尖微颤。她确实…有那么一刻,在刚恢复记忆,意识到萧翎钧并未像前世那样死去时的情绪,绝非纯粹的恨意。
萧翎钧察觉到了她的动摇,低笑一声,弯起眼睛的模样与前世的少年储君重叠。
“你以为是你害死我的,对不对?”萧翎钧低笑一声,“觉得是你救了萧望卿,才给了他机会反扑,才让我命丧黄泉。”
沈知微抿紧嘴唇,默认了。
“你以为是我败了,是我棋差一着,才被萧望卿一剑穿心,”他执起她的手,吻上她的掌心,“阿微,你太小看我了,也……太高看他了。”
沈知微想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无法挣脱,却又不会弄疼她。
“我看见了,”他继续说,“看见他藏在亲卫队里,看见他握剑的手在抖。那一刻,我本可以下令放箭,将他连同他身边那些死士,射成筛子。”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手腕内侧缓缓向上,划过她敏感的皮肤,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但我没有。”
“我忽然想,如果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他,是不是……你就不用再喝那些毒药,是不是就能活得轻松些,哪怕多活几年也好。”
萧翎钧说到这里似乎也觉好笑,笑着将她往怀里带去,下巴紧贴着她的头顶低声喃喃。
“你看,阿微,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简单的爱恨情仇。是纠缠,是亏欠,是孽缘,你甩不脱我的。”
“所以,别再想着离开。留在宫里,留在我身边。你可以继续做你的沈大人,可以过问朝政,可以像前世辅佐萧望卿那样……辅佐我。”
“这江山,如今是我的了。你想要的海清河晏,天下太平,我可以给你。”
“只要你留下。”——
作者有话说:沈知微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
满打满算,他们相识已有二十多年。
她太熟悉萧翎钧,熟悉他每个眼神后的算计,每句软语里的陷阱。她看着他表演,看着他故作可怜,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伤口撕开,露出血淋淋的内里。
与之相对的,新帝也同样熟知他的阿微。
那份源于前世的愧疚如同沉疴痼疾,她确实欠他一条命,欠他一场本可避免的结局。
前世今生,早已分不清是谁的执念更深。
第50章盛夏
沈知微沉默了许久。
那些话语像蛛网,密密匝匝缠绕上来,带着前世的债,今生的孽,将她包裹在密不透风的茧里。
江山,海清河晏。
沈知微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萧翎钧太了解她了。
他分明不知道前世他死后发生了什么,却依旧猜出她会辅佐即位的萧望卿。
这江山,若真能海清河晏,百姓安居,由谁来坐,于她而言,并无本质区别。
甚至萧翎钧即位,于她而言还要更方便一些,她对他不需像教萧望卿那般仔细,君王之道是他从小学到大的东西。
她看着萧翎钧近在咫尺的脸,他明明已是九五之尊,却在她面前,依旧像个讨要糖果不肯罢休的孩子。
表面如此。
实际上他只是要她。
沈大人觉得心累。
重生一世,失忆一场,兜兜转转,还是陷在这兄弟二人的泥潭里。前世机关算尽,最后落得那般下场;今生本想糊涂度日,却又被硬
生生扯回这场纠葛。
挣脱?谈何容易。他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她能逃出这皇宫,又能逃到哪里去?更何况,他提到了安榆,提到了北疆,提到了萧望卿的处境。他手里攥着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还有那只蠢猫……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罢了。
沈知微垂下眼睫,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指节用力到泛白。她轻轻动了一下手腕,不是挣脱,只是调整了一个不那么僵硬的姿势。
萧翎钧立刻察觉到了她这细微的松动,攥着她的力道非但没松,反而又紧了几分,像是怕她反悔。
“阿微?”他试探着开口,声音有些发抖。
沈知微有些无奈地抬起眼,原先带刺的态度悄然无踪,全然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