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野猫的足迹,早已在边关的商道上,掀起了一场无声的浩荡风暴。
最初,是往来于八郡三十二县的行脚商,在驿站的墙角、茶馆的门楣、甚至是拴马的木桩上,看到了那两个用各种材料写就的字——“守静”。
有的用炭灰,有的用浆果,有的干脆就是用指甲划出来的。
字体千奇百怪,笔画拙劣可笑,却都透着一股奇异的虔诚。
这股风潮如瘟疫般蔓延,无人知其源头,也无人晓其真意,却不妨碍人们将其当成一种祈求安宁的符咒,争相模仿。
林墨的马车行至玉门郡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她勒停马,目光如炬,扫过一排排商铺门前悬挂的“守静”木牌。
她的心跳陡然加,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攫住了她。
随行的济世阁弟子不解道:“使,这‘守静’二字,近来传得邪乎,说是能保商路平安,我看不过是些愚民的妄念。”
林墨没有回答,她走下马车,径直来到一座民策台前。
这座台子曾遭流寇焚烧,半边焦黑,如今却被当地民众自地清理干净,台基的裂缝里,塞满了簇新的泥土,几株新生的“笔芽花”嫩芽正顽强地探出头。
而守护台子的,正是那些在店铺门口挂着“守静”木牌的商户和百姓。
他们看到林墨一行人,眼中虽有警惕,更多的却是一种默契的坚毅。
林墨的心头剧震,她瞬间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祈福的符咒!
这分明是一道无声的筛选令,一道忠诚的辨识符!
凡是心中仍记挂着那个人、仍信奉着《耕心诀》理念的,都会在潜移默化中,被这两个字吸引,成为民策台最坚定的守护者。
她立刻下令,调动济世阁在西北的所有人脉,不惜代价,追溯这两个字的源头。
线索如蛛网般收束,最终指向了边关最后一座破败的土地庙。
当林墨推开吱呀作响的庙门,看到的只有满地尘埃和蛛网。
她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神像后那根布满裂痕的梁柱。
她小心翼翼地探手进去,指尖触到了一片粗糙的布料。
是半截撕下来的衣角,粗麻质地,上面残留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林墨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认得这血迹中蕴含的、独属于苏烬宁的生命气息。
她走出庙门,找到正在打盹的老驿卒,沉声问道:“月余前,可有一个穿粗麻衣袍的女人在此处停留?”
老驿卒揉着惺忪睡眼,茫然地想了半天:“哦……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神神叨叨的,话也不多。在这儿住了一晚就走了。听说啊,她在这庙里留了句话,后来不知怎么的,让一只野猫给带出去了,邪门得很!”
林墨站在风沙弥漫的庙门口,望着那条通往无尽荒漠的古道,良久,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里,有释然,有敬畏,更有无尽的感慨。
“她连告别,都不需要用嘴来说了。”
就在林墨为这无声的迁徙而震撼时,千里之外的京城忆所,一场更宏大的仪式正在进行。
阿阮端坐于忆所中央,在她面前,百名精心挑选出的学徒盘膝而坐,精神高度集中。
他们是新一代的共感文传承者,即将第一次尝试与广袤的地脉网络进行深度联通。
“凝神,入静,忘记你们的口鼻,用你们的意识去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