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护卫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当夜,他独自潜出村落,来到那条古驿道上。
时近三更,月色清冷,他屏息等待。
果然,如村民所言,脚下的泥土路面上,渐渐渗出一种极淡的、仿佛萤火虫汇聚而成的青色微光。
那光路蜿蜒向前,勾勒出的轨迹玄奥而精准,竟与他脑中记下的、早已失传的《地脉行图》残卷,完全吻合!
这是她的手笔。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心头,蓝护卫下意识地拔出佩刀,想在光路旁划下标记,以便日后绘制成更精准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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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刀锋触及泥土的瞬间,眼前那条明亮的青色光路,骤然熄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蓝护卫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怔怔地站了片刻,终于领悟到了什么,缓缓将刀收回鞘中。
刀锋归鞘的“呛啷”声落下,不过数息,那青色的光路竟又重新浮现。
只是这一次,它巧妙地绕开了蓝护卫的脚印,仿佛有生命般避开了他的存在,继续向远方延伸。
这路,不愿被“踩实”,更不愿被记录。
它只愿做一阵风里的提醒,一次夜色中的指引。
蓝护卫在原地伫立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他召集所有负责测绘的书记官,下达了一道让他们瞠目结舌的命令。
“销毁所有图纸。”他的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从此,不记路,只跟路走。”
更南边,昔日培养哑婢的聋令亭旧址。
阿阮带领着新一代的使徒重返此地。
按照传统,她们将在这里交接最后的“共感文”残卷,完成传承。
可当她们抵达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块刻满了无数代人心血的巨大石台,此刻竟光滑如新,昨夜一场不大不小的风雨,竟将上面所有的刻痕都抹得一干二净。
“怎么会这样!”一名小使徒惊慌地叫道,“传承断了!我们……我们快重新刻上去!”
“不必。”
阿阮抬手制止了骚动。
她缓缓走到石台前,闭上双眼,安静地坐下。
她没有试图去回忆那些文字,只是将指尖轻轻抚上冰冷的石面。
一瞬间,她察觉到一丝异常。
石体并非冰冷,而是带着一种温润的暖意,仿佛有极细微的震颤,正从百丈之下的地脉深处传来。
就在这时,一名随行队伍里尚不懂事的幼童,忽然毫无征兆地哼唱起一段谁也听不懂的旋律。
那旋律没有歌词,音节却高低错落,纯净空灵。
紧接着,旁边几个孩童仿佛被感染了一般,也纷纷跟着哼唱起来。
她们的歌声汇聚在一起,竟与阿阮指尖感受到的地脉波动频率,完美地合而为一!
歌声落下的刹那,众人眼前的空气中,无数光丝凭空浮现,飞快地勾勒出一个玄奥的符号——一个转瞬即逝的“圆中点”。
阿阮猛然睁开眼,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澄澈。
她终于懂了。
她不是怕我们忘记,是怕我们只会抄写。
“烧了吧。”她对身后捧着残卷的使徒轻声说道。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那卷承载了数百年秘密的兽皮残卷被投入火中。
灰烬升腾,被风一吹,便散入天地,无人拾取,也无人记忆。
西岭台,紫大臣葬后第七日。
那株始终不曾开花的笔芽花,其根系在一夜之间生了惊人的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