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下官……下官只是想……”
“不必说。”蓝护卫打断了他,声音沙哑,“将书放于此地,曝晒七日。”
史官一愣,只是曝晒?他心中稍安,以为这已是法外开恩。
七日后,蓝护卫命人将书册收回。
史官迫不及待地上前查看,登时如遭雷击。
纸页完好无损,甚至因日晒而变得更加干燥坚韧,可上面那数万个用上好徽墨写就的字迹,竟已尽数褪去,只留下一些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印痕,仿佛被岁月冲刷了千年。
“这……这不可能!”史官不服,他认定是蓝护卫动了手脚。
当夜,他回到家中,疯似的重抄一遍,而后将手稿郑重地放入一只沉重的铁匣,亲自沉入了府内深湖。
三日后,他忐忑不安地将铁匣打捞上岸。
匣开,字灭。
墨迹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纸张的纤维都变得柔软如絮,仿佛从未承载过任何笔画的重量。
史官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这时,蓝护卫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递过一杯清茶。
“你知道为何井卫司从不设名册吗?”
史官茫然摇头。
蓝护卫仰头,看着天边流云,声音低沉如亘古的岩石:“因为我们用命去记的每一个人,都会被她亲手、轻轻地擦掉。”
史官浑身剧震,终于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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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书房,将所有残存的手稿付之一炬。
火光中,他在墙壁上用力刻下三个字:
忘即记。
更遥远之地,旧宫聋令亭。
阿阮正带领着新一代的“共感文”传承者们静坐。
她已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哑婢,而是所有使徒的引路人。
一名年轻的弟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祖,若……那位大人归来,我等当如何称呼?”
阿阮没有回答,只是示意众人闭目,静心聆听。
片刻之后,一阵风穿过石亭的缝隙,出呜呜的低鸣。
那风声起伏不定,但仔细分辨,音节的顿挫起伏,竟与“苏、烬、宁”三个字的音,有七分相似!
众人惊喜地睁开眼,想要再听真切些。
可就在他们睁眼的瞬间,风止,声绝。
他们不甘心,在亭中苦等一夜。
风再起时,却只吹出一些零散破碎的音符,再也无法拼凑出那个完整的姓名。
第三夜,风声彻底消失。
然而,就在万籁俱寂之中,每一个人的耳中,却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他们自己在心中默念“苏烬宁”的声音。
但下一瞬,这个由意念构成的名字,竟在他们脑海中自动碎裂!
“苏”、“烬”、“宁”,三个独立的音节,如三颗星辰,从他们意识的星空中坠落,最终融入呼吸,散入了温暖的胸腔。
阿阮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澄澈。
她轻声对众人道:“她把自己的名字,还给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