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轿车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开进了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
有王处长这尊大佛在副驾驶坐镇,门口的卫兵连查都没查,敬了个礼就放行了。
车子沿着那条种满法国梧桐的水泥路一直往里开,最终停在了一座青砖灰瓦的四合院门前。
陆家老宅。
这院子有些年头了,门口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朱红色的大门紧紧闭着,透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此时,大门口并没有挂白幡,这让姜晓荷稍微松了口气——看来老爷子还在。
但气氛却异常诡异。
大门口原本该有的警卫岗哨不见了,几个穿着黑棉袄、腰里别着家伙的壮汉,正抱着胳膊在大门前晃悠。
车刚停稳,王处长很有眼色地回头说道:
“陆同志,姜厂长,我就在车里等你们。有什么需要协调的,随时喊我。”
他是聪明人,知道接下来的事儿是陆家内部的夺权大戏,他不便掺和,但在门口镇个场子还是能做到的。
陆铮点点头,推门下车。
姜晓荷紧随其后。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在花城买的卡其色风衣,脚踩小皮鞋。
头高高盘起,整个人显得干练又时髦,跟这灰扑扑的北方冬日格格不入。
两人刚走到台阶下,那几个壮汉就挡住了去路。
“干什么的?”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斜着眼打量了一下两人。
“今儿陆家不见客,赶紧走。”
陆铮抬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个漆黑的门匾:“我回家。”
“回家?”横肉男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这四九城里想攀亲戚的人多了去了。你是哪房的亲戚?有二夫人的条子吗?”
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旁边,那扇平时只用来运煤倒垃圾的角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头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个紫砂壶,一副管家派头。
“哟,这不是三爷吗?”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神里却没有半点尊敬,反而透着股幸灾乐祸,“怎么着?在乡下待不下去了,回来要饭了?”
陆铮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吴贵。谁让你站在这儿的?”
这个吴贵,以前不过是陆家厨房的一个采买,因为手脚不干净被陆铮教训过。
没想到几年不见,竟然混成了门口的挡路狗。
吴贵嘬了一口茶壶嘴,得意洋洋地抖着腿:“三爷,今时不同往日了。”
“二爷昏迷不醒,老爷子病重,现在陆家是二夫人当家。二夫人说了,怕惊扰了二爷的元气,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
他顿了顿,指了指那个刚过膝盖高的角门,像是施舍一般说道:“不过念在你也是陆家血脉的份上,你要是真想进去磕头,就从这角门钻进去吧。至于这女人……”
他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姜晓荷一眼:“乡下来的野丫头,就在门口候着吧,陆家的门槛高,怕她迈劈了叉。”
周围的几个壮汉出一阵哄笑。
姜晓荷没生气,反而笑了。她从包里掏出一叠大团结,在手里拍了拍,出清脆的响声。
“吴管家是吧?”她慢悠悠地走到吴贵面前,“这扇朱红大门,是金丝楠木的吧?”
吴贵一愣,没反应过来:“那是当然,前朝王府留下的……”
“要是坏了,大概得赔多少钱?”姜晓荷又问。
“赔?”吴贵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这可是文物!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哦,那就好。”姜晓荷点点头,退回到陆铮身边,把那一叠钱随手塞进陆铮的大衣口袋里。
“当家的,听见没?挺贵的。待会儿劲儿使大点,别踹个半碎不碎的,看着闹心。”
陆铮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