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它又该用来做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在她心头弥漫开来。
就像一个背着沉重枷锁行走了太久的囚犯,有一天,那枷锁忽然被打开了。她获得了自由,却一时间,竟不知该往何处迈步。
接下来的两天,柳惊鸿都在这种平静中度过。
每日,那个沉默寡言的老者会来为她换药,送来寡淡却能果腹的一日三餐。除此之外,再无旁人打扰。
她有大把的时间,用来呆,用来睡觉,用来感受伤口在一点点愈合时,那种细微的、带着痒意的重生。
直到第三天的黄昏,那扇安静的门,再次被敲响。
笃,笃笃。
三声,一长两短。是她和陈七约好的暗号。
柳惊鸿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挑着菜担子的中年农夫。他皮肤黝黑,穿着打补丁的短褂,脸上带着谦卑而淳朴的笑容。
是陈七。
他没有进来,只是将担子里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柳惊鸿,同时压低了声音,语极快地汇报。
“王爷已‘苏醒’,但‘心病难医’,宫里和满朝文武都深信不疑。北国那边,蝎一已经回去复命,送去的消息,和我们放出去的完全吻合。‘幽灵’的卷宗,已被永久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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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惊鸿接过油纸包,入手温热。她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将军府的李氏和柳如烟来过,”陈七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快意,“被绿萼姑娘堵在灵堂前,逼着给王妃您的牌位磕了头。后来王爷‘召见’,那母女俩大概以为机会来了,结果被王爷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吓得魂不附体,灰溜溜地回去了。”
柳惊鸿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了弯。她能想象出那副场景,李氏母女那张精彩纷呈的脸,一定比戏台上的丑角还好笑。
“绿萼呢?”她问。
“那丫头是个好样的。”陈七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哭得比谁都伤心,演得比谁都真。如今王爷给了她体面,在府里,谁也不敢小瞧她。”
柳惊鸿心中一暖。那个总跟在她身后,怯生生又无比倔强的小丫头,终究是长大了。
“王爷……”她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
“王爷很好,”陈七立刻道,“只是为了演得真,这几日确实没怎么进食,清减了不少。他让属下转告王妃,万事已妥,请您安心静养,切勿挂怀。”
说完,陈七不敢再多留,朝她躬了躬身,挑起菜担子,很快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
柳惊鸿回到屋里,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只烤得焦黄流油的烧鸡。
在这间连饭菜都清汤寡水的小院里,这只烧鸡,简直是无上的美味。
她知道,这是萧夜澜特意为她准备的。那个男人,心思细密至此。他知道她这几日必然食不下咽,便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来告诉她——烟火人间,好好吃饭。
柳惊鸿撕下一只鸡腿,慢慢地吃着。
烤鸡的香气,混合着陈七带来的消息,在她心里酵。
李氏的狂喜,柳如烟的嫉妒,朝臣的观望,北国的“盖棺定论”……所有人的反应,都在她和萧夜澜的预料之中。
这场“死亡”大戏,演得天衣无缝。
她成功地,从所有人的视野里消失了。
她自由了。
吃完一只鸡腿,她走到那面简陋的铜镜前。
镜中的人,面色还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卸下了所有伪装和重负之后,才能拥有的,澄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