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沪上世家:温润底色里的悲悯萌芽
光绪二十九年,三月初九,上海静安寺路的白公馆里,传来一声清亮的婴啼。檐外的白玉兰开得正盛,花瓣上还沾着晨露,父亲白景明望着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女儿,想起“曦光破晓,澄澈如溪”的意境,便取名“若曦”,字“清和”。
白家是沪上典型的小康之家,家底殷实且家风开明。父亲白景明早年留学英国,归国后在洋行担任买办,精通商道与西学,为人豁达通透,从不拘泥于传统礼教;母亲沈曼君出身苏州书香门第,工于国画与昆曲,性情温婉慈爱,将家中打理得雅致有序。作为独女,白若曦自小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却从未养成骄纵之气——这皆因父母的教育,与她童年时那些触目惊心的见闻。
白公馆地处法租界与华界交界,一边是洋房林立、车马喧嚣的繁华,一边是陋巷纵横、污水横流的贫瘠。白景明不愿女儿被租界的浮华蒙蔽,常带她穿过界碑,去华界的街巷走走。五岁那年,若曦跟着父亲路过一条窄巷,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被马车碾伤了腿,鲜血浸透了破布,疼得蜷缩在地哭喊。周围的人要么匆匆避让,要么驻足围观,竟无一人上前。若曦攥着父亲的衣角,小小的身子微微抖,眼里蓄满泪水:“爹,他好疼,我们救救他好不好?”
白景明叹了口气,立刻掏出银元托付附近摊贩寻找郎中,又脱下长衫裹住男孩的伤口。回家的路上,若曦闷闷不乐:“爹,为什么大家都不帮他?”父亲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沉重:“乱世之中,百姓疾苦太多,有人自顾不暇,有人习以为常。但若曦要记住,人活一世,不能只扫门前雪,心怀悲悯,方能行稳致远。”
母亲沈曼君得知后,并未责备她“多管闲事”,反而翻出家中珍藏的《本草图经》,教她辨认常见草药:“这是蒲公英,能清热解毒;这是艾草,可止血止痛。以后再遇到有人受伤,你也能帮上一点小忙。”自那以后,若曦的小房间里多了个“迷你药箱”,里面装满了纱布、草药和父亲从洋行带回的西药片。她常常偷偷将家中的糕点、药品分给华界的贫苦孩子,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
十岁那年,上海爆鼠疫,华界沦为重灾区。若曦隔着租界的铁丝网,看到医护人员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忙碌,看到担架上奄奄一息的病人,看到失去亲人的百姓痛哭流涕。那一刻,一个坚定的念头在她心中生根芽:“我要学医,我要救更多的人。”
这个念头起初遭到了家人的反对。父亲劝她:“学医太苦,且女子行医在如今难被认可,你安心读书,将来嫁个好人家,安稳度日便好。”母亲也忧心忡忡:“战乱年代,医生要直面生死,娘舍不得你受这份罪。”但若曦异常执着,她开始偷偷阅读父亲收藏的西医书籍,缠着家庭医生问东问西,甚至省下零花钱购买医学图谱。她的房间里,玩偶被换成了解剖模型,梳妆台上摆满了《解剖学》《病理学》,眼神里的坚定让父母最终妥协。
白景明看着女儿灯下苦读的身影,叹了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决,爹便支持你。但你要记住,学医是为了救死扶伤,无论将来遇到什么诱惑或困境,都不能忘了这份初心。”若曦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笃定——她知道,自己的人生之路,从这一刻起,便与“医者”二字紧紧相连。
(二)沪上求学:医学院里的铿锵玫瑰
民国元年,秋,十五岁的白若曦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上海女子医学院。这是中国第一所女子医学院,由美国传教士创办,师资雄厚,课程严苛,被誉为“东方女子医学的摇篮”。入学那天,她穿着浅蓝色学生装,背着沉甸甸的医学书籍,站在刻有“仁心仁术”的校门前,心中满是憧憬与忐忑。
医学院的学习远比想象中艰苦。每天清晨五点,若曦便踩着露水来到教室背书;深夜,图书馆里总能看到她的身影,在解剖图谱与病理报告中钻研到闭馆。解剖学是最让女生望而生畏的课程,第一次面对冰冷的尸体时,许多同学吓得脸色惨白、呕吐不止,若曦也胃里翻江倒海,但她强忍着不适,握紧手中的解剖刀,认真观察每一个器官的结构——她想起华界巷子里那个受伤的男孩,想起鼠疫中死去的百姓,便觉得这点恐惧不算什么。
“白若曦,你就不怕吗?”同宿舍的陈雪薇是江南富商之女,也是若曦最好的朋友,常常不解地问她。若曦笑了笑,眼底带着坚定:“怕啊,但一想到那些在病痛中挣扎的人,我就觉得多学一点知识,将来就能多救一条命。”
她的勤奋与坚韧打动了所有人。解剖学教授史密斯博士是位严谨的美国医生,起初并不看好中国女学生,却渐渐被若曦的天赋与努力折服。一次课堂上,若曦准确指出了他课件中的一处解剖结构标注错误,史密斯博士当众称赞:“白,你是我见过最有灵气、最有毅力的学生。医生最宝贵的品质,不是精湛的医术,而是心中的光——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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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理论学习,若曦格外注重实践。她利用课余时间在医学院附属医院实习,跟着医生查房、问诊、做手术。她对待病人耐心细致,无论对方是租界里衣着光鲜的洋太太,还是华界衣衫褴褛的劳工,都一视同仁。有一次,医院来了个码头工人,被货物砸伤了腿,伤口感染化脓,因没钱支付治疗费,只想放弃。若曦得知后,主动为他申请免费治疗,还自掏腰包买了营养品。她每天下班都去病房为他换药,一边清理腐肉一边轻声安慰:“别怕,你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再过几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工人康复后,拿着一面写着“妙手仁心”的粗布锦旗,在医院门口等了若曦整整一天。他哽咽着说:“白医生,你是好人啊!如果不是你,我的腿就保不住了,我们一家人也活不下去了。”若曦看着他眼中的感激,心中更加坚定了信念:医生的职责,不仅是治疗身体的病痛,更是给予病人活下去的希望。
在医学院的五年里,若曦的性格愈沉稳、果敢、坚韧。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同情他人的小女孩,而是成长为一名有知识、有能力、有担当的准医生。她学会了在手术台上保持冷静,哪怕鲜血溅到白大褂上;学会了在资源匮乏时变通,用有限的药品救治更多病人;学会了在他人质疑时坚守,用实力打破“女子不如男”的偏见。
民国六年夏,若曦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毕业典礼上,史密斯博士亲自为她颁毕业证书,并递上两份邀请函:一份是前往美国哈佛医学院深造的录取通知书,一份是上海最好的私立医院的聘用合同,薪资待遇优渥。
面对诱人的机会,若曦却犹豫了。她想起了华界巷子里的伤员,想起了鼠疫中死去的百姓,想起了那些偏远战乱地区连基本医疗都没有的贫苦民众。她站起来,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说道:“我不去美国,也不留在这里。我要去战乱地区,为那里的百姓免费治病。”
这个决定震惊了所有人。陈雪薇拉着她的手哭道:“若曦,你疯了吗?战乱地区那么危险,缺医少药,你去了不仅赚不到钱,还可能送命!”若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神坚定:“雪薇,我们学医的初衷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救死扶伤吗?上海的大医院不缺我一个医生,但那些偏远地区的百姓,可能因为我的到来,就能多活一个。我不怕苦,也不怕险,我只想做我该做的事。”
父母得知后,虽心疼不已,却也尊重她的选择。母亲为她准备了满满一箱子衣物和药品,父亲则给了她一笔钱:“若曦,爹知道劝不动你。这笔钱你拿着,路上用。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保护好自己,常给家里写信。”若曦含泪拥抱父母,转身踏上了前往乱世的列车——她知道,前路漫漫,但心中的赤子之心,将是她最坚定的指引。
(三)乱世行医:医袍为盾,仁心为光
民国六年秋,白若曦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医疗箱,离开了繁华的上海。她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凭着“哪里有战乱,哪里就有需要”的信念,辗转于江苏、安徽、山东等地的战乱地区。
她的第一站是江苏北部的一个小镇,那里刚经历军阀混战,房屋倒塌,百姓流离失所。若曦在一座破庙里设立了临时医疗点,每天天不亮就开始接诊:有被炮弹炸伤的士兵,有被土匪打伤的村民,有得了天花的孩子,还有饱受咳嗽折磨的老人。她的医疗箱很快见底,便就地取材,用当地的草药为百姓治疗;她的双手被消毒水浸泡得白,却依旧耐心地为每一个病人包扎、问诊。
在小镇行医的日子里,若曦遇到了无数困难。药品匮乏是最大的难题,有时为了救一个重伤员,她不得不将仅有的抗生素分成几份使用;环境恶劣也让她备受煎熬,破庙漏雨,蚊虫叮咬,她常常在潮湿的地上蜷缩着休息。更危险的是散兵的骚扰——一次,一股溃败的散兵闯进小镇,看到若曦年轻漂亮,便想将她掳走。是百姓们自地挡在她面前,拿着锄头、扁担与散兵对峙,最终将他们赶走。
若曦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百姓,心中满是感动。她知道,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她教百姓们辨认草药、处理伤口、预防传染病,百姓们则把她当成亲人,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偷偷留给她,有危险时第一个保护她。离开小镇那天,百姓们牵着她的手,送了一程又一程,一个白苍苍的老人塞给她一包晒干的草药:“白医生,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止血药,你带着,路上用。你是好人,老天会保佑你的。”
离开江苏后,若曦又辗转来到安徽的一个村庄,那里爆了霍乱。她立刻投入救治,每天穿着厚重的防护服,为病人输液、喂药,日夜不休。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她还教村民们挖水井、烧开水、消毒环境。在救治过程中,若曦不幸感染了霍乱,高烧不退,上吐下泻。村民们为她找来草药,日夜守在她床边,轮流照顾她。若曦凭借自己的医学知识,配合草药治疗,顽强地挺了过来。康复后,她不顾身体虚弱,立刻重新投入工作——她知道,多耽误一天,就可能有更多人失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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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乱世中行医的三年里,若曦的足迹遍布大半个中国。她的医疗箱换了三个,医袍被汗水、血迹浸透了无数次,脸上也添了几分风霜,但她眼中的光芒从未熄灭。她的性格在这段经历中愈坚韧、通透、有担当:她学会了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在困境中变通,在危险中保持冷静;她也更加明白,“救死扶伤”不仅是一句口号,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民国八年冬,若曦辗转来到天津。当时天津刚经历战火,百姓流离失所,伤病无数。她在租界边缘的一座小屋里设立了医疗点,每天前来就诊的百姓络绎不绝。她的医术和仁心很快在当地传开,人们都称她为“白大夫”,甚至有周边地区的百姓专程赶来求医。若曦没想到,正是在这里,她的人生将迎来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四)临城之约:诚意破冰,仁心相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