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
沈砚书本就是装醉把这些话问出来,此刻恨不得钻进地缝,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陆昭将剩下的半杯酒放在他面前,
“忘了也好,这样明年还能再骗你一回。”
*
老夫子踹开驿馆大门的动静震落了檐角冰凌。
他提着裂成两半的车辕掷到御史面前,花白的胡须沾着狂怒的雪沫,
“三品大员的座驾,行不出三里就断轴。你做了什麽手脚?”
御史被粗壮汉子从屋里拖出来,瘫软在大堂地上筛糠般发抖,
“下官不敢,马车昨日还好好的啊。下官纵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动司礼监的差事啊。”
“你的意思,这车辕是老夫自己弄断後嫁祸给你的?!”老夫子阴冷的目光瞪着他。
老夫子枯爪扣住御史天灵盖,“跟司礼监作对,当死。”
他刚要动手,突然浑身剧震。
一截染血的刀尖从他前胸透出,陆昭玄色大氅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司礼监的手,伸得太长了。”
与此同时,沈砚书身形寒光闪过,那两个汉子喉间绽开血线,手中钢刀哐当坠地。
“你。。。…”老夫子艰难转头,瞳孔里映出陆昭冷峻的侧脸。
突如其来的变故另整个馆役一片战栗。
陆昭振落刀锋血珠,从怀中掏出令牌,玄铁令牌在落日馀晖里闪过暗金流光,
“锦衣卫北镇抚司办案。”
他声线比凛风更刺骨,令牌不偏不倚亮向瘫软的御史,
“即刻起,驿馆许进不许出。”
沈砚书笑吟吟踢开老夫子袖中滑落的毒镖,刀尖拍了拍御史的肩头,
“大人若想全须全尾回京复命,今日看到的事,就烂在肚子里。”
御史瑟缩着,连连点头。
阿禾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
他扶着掉漆的栏杆一步步往下走,眼睛死死盯着大堂里那个青衣少年,
“哥。。。…哥?”
这声试探性的呼唤轻得像片雪花。
青竹猛然转头。
“阿禾!”他踉跄着扑过去时差点被尸首绊倒。
两个孩子在大堂中央紧紧抱成一团。阿禾把脸埋在哥哥胸前嚎啕大哭,青竹颤抖的手不停抚摸弟弟突出的脊梁骨。
“你怎麽跟来了,你怎麽跟来了?”青竹的眼泪砸在弟弟头顶。
沈砚书默默踢开滚到脚边的茶碗碎片,“陆百户,接下来,咱们该怎麽办?”
“沈捕快觉得呢?”陆昭把刀扔回刀鞘里。
“归德府。”
“惠安书院。”
两人异口异声。
说完两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