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陆昭挑衅问道。
沈砚书气得叉腰,“怎麽,我自己做的糕点我还不能尝一个了?!”
“好,给你尝。”陆昭大掌覆上他的後颈,将人揽近,带着桂花与焦糖混杂气息的唇靠近……
良久,陆昭呼吸微促,嗓音低沉而缱绻,
“这样尝……更甜。”
沈砚书耳根通红,转身就要往外走,衣袂带起一阵凉风。
“别走。”
陆昭的手从榻边倏地擡起,精准地扣住他手腕,那只手因为失血有些冰凉,力道较之前。
沈砚书猛地停下脚步,却不回头,只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不走留在这里做什麽?”
“跟你有话说。”
沈砚书咬咬後槽牙,“你最好真有什麽要紧话说!”
烛火在陆昭眼中跳动,他声音低沉下去几分,
“砚书,接下来,你有什麽打算?”
闻言,沈砚书唇边泛起一丝苦涩,“我能有什麽打算?如今只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擡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遥远的京城,
“我日日想着天理昭昭,盼着以法度肃清奸邪。可现在才明白,我想走的这条路,你走过,谢大人走过,甚至阁老们……恐怕也都走过,对吗?”
“可我还觉得自己走了条你们都不敢走的路。”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床沿上划着,“曹无妄的罪证,你们早就搜集过了吧?就像这望月楼,有了这样的地方,天下还有什麽秘密能藏住?”
他话音一顿,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可是,曹无妄至今仍能安然无恙,说明问题从来不在罪证本身,而在于‘上听’。”
“他的罪证,根本到不了那位面前。”沈砚书长长吐出一口气,肩膀微微塌下,“或许……或许上面那位,根本就不关心他这些罪证。”
说到这里,他忽然擡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芒,却又很快黯淡,
“所以,要扳倒曹无妄,不光要能让消息上达天听,更重要的,是要说……那位‘想听’的话。”
陆昭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此刻才沉声开口,“那你想到办法了?”
沈砚书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有气无力靠在床尾,声音里满是疲惫,
“没有。我哪来那麽大的本事。”
烛火噼啪一声,陆昭的头微微垂下,紧蹙的眉宇在药力作用下渐渐松开。
沈砚书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倒在床榻上,仔细掖好被角,指尖在他微凉的唇上停留一瞬,终是决然转身。
红衣女子候在门外,腕间银铃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你确定,三日内,他醒不了?”沈砚书冷声问。
寒风在廊下穿堂而过,瑟瑟作响。
“阎王亲至也唤不醒。”女子轻笑,“望月楼的‘庄周梦’,从无失手。”
沈砚书最後回头望了一眼窗棂上陆昭的剪影,深吸一口气,
“水潭那里应下的代价,我现在就还。”
“爽快。”女子眼波流转,“不过……你可知这代价?”
“知道。”沈砚书目如苍穹,“我已经做好准备,以我之血,送曹无妄上断头台。”
“那就这样不留半分话,趁他睡着离开?”
沈砚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我也有个条件。看好他,保他後半生性命无虞。”
“望月楼从来言而有信。”红衣女子深深作揖,这刻,她不再是妖娆女引官,而像是个江湖侠客。
沈砚书头也没回,踏进漫天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