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谜一样的男人(35)
九月底接连下了几天的雨,雨後天气阴沉沉一片,山雾弥漫,山雨欲来的意味弥漫在巴蜀。
燕危给谢长风写了几封信,皆是铲除言宫联络点的要求。
或许关海已经收到了消息,他身边只留了两个高手,其馀高手要麽就在暗处藏着,要麽就是回言宫处理事情去了。
但很意外的是,九月的最後一天,燕危看到了武兴和段无衡的身影。二人没在一处,武兴身後跟了许多人,而段无衡则是独自一人在客栈住下。
燕危趁着夜色漆黑,偷偷来到了武兴的房间,武兴转身面向他,神色冷沉。
他嘴角噙笑,“我的好师兄,趁我醉酒离开可不是一个好侠士的行为,你来巴蜀就是为了见危楼少主?”
他眼中有着嘲讽和看戏的意味,燕危眉头轻拧,心中有些不安,“你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武兴轻呵一声,反问道:“那麽师兄认为,我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逼近燕危,威胁地眯起眸子,低声道:“师兄啊师兄,枉你有一颗玲珑心,难道连盟主安排在暗处的眼线你都没发现吗?”
他离得实在是有些近,燕危皱眉握住武兴的肩膀往後推开,“你当真以为我没发现?无论是我的内力还是武力,几乎无人能比,在我身边的人,我自然是知晓。”
武兴垂眸,眼里闪过一丝落寞,扯唇道:“师兄还真是一如既往视我为洪水猛兽啊。”
他再次擡起头来时已经恢复了平常,沉声道:“你不是问我为什麽来巴蜀吗?那我告诉你是为什麽,自你从迷雾海回来後,盟主便对你百般防备,我记得当时听到你的名字时,还是盟主被反噬时,我并不明白他被反噬为何会提你的名字?”
“为何?”燕危自嘲一笑,“他认我为义子,我一直为言宫卖命,一直活在黑暗里。连你都知道他生性多疑,会给你下毒,难道他就没给我下毒吗?”
“上次所谓的家宴,也不过是鸿门宴罢了。你说他被反噬提我的名字,不过是因为他在我体内中了蛊虫,而蛊虫被我取出来,他自然会受到反噬。”燕危很少替一个人感到不值。
原主与关海之间的牵扯颇深,事实上原主什麽都没做,只不过是一个无辜的人。
但关海把仇恨转嫁在原主身上,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武兴闻言後沉默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师兄表面看起来风光,背地里却承受了如此多。”
而在这一刻,他释怀有,心疼也有。
这些年,师兄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师兄是想言宫和其他门派势力一样光明正义,所以那些规矩与束缚,才会被言宫的所有人厌恶。
而师兄死亡的消息传出时,言宫上下竟是没有一人为他悲伤,全都欢呼师兄死得好。
就连盟主也是,他不曾在盟主脸上看到过半点悲伤的情绪,有的也只是快意和松气的感觉。
而他从前还妒忌过师兄,妒忌盟主对师兄好,妒忌盟主只教师兄厉害的武功。但这些的背後,却都是算计和利用。
“燕少侠,往前走,往前看。”武兴微微一笑,擡手拍了拍他的肩,“盟主让我来巴蜀寻你的踪迹,然後杀了你,他还派了两位高手,善于用毒的郭林也在其中。”
燕危抿了抿唇,面无表情道:“你在可怜我?”
“不,我只是在心疼你。”武兴实话实说,释然道:“从前我妒忌你,也想在心里想着如何才能除掉你。可我每次看到你时,都会觉得你又强了,冷冰冰不近人情,看着不识烟火,想把你拉入泥潭,所以心思就会变得扭曲起来。”
“但经过短短的相处,我发现你这人有自己的准则,我很羡慕你。”武兴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耸肩,“如果我还活着,我倒是希望燕少侠不必在意我之前的种种行为,若是我死了,希望燕少侠能为我收尸。”
他看起来像是彻底放下了曾经的一切,不顾危险勇往直前,坚决的态度让人信服。
但燕危心中始终不相信武兴,轻轻颔首道:“再说吧,若真有那个时候,我定不负嘱托。”
武兴轻嘲一笑,失落道:“看来燕少侠还是不信我啊。”
已经决定背弃关海,背弃言宫,武兴连师兄都不叫了,这也表明燕危已经彻底脱离了言宫,和言宫撕破了脸皮。
早在关海让他回去言宫的时候,他或许就不应该回去。
可若是不回去,那些隐藏的真相或许永远也无法知道。
燕危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我来的时候没人知道,所以你不想杀我立功吗?”
“燕少侠不必试探我,你的试探对我毫无意义。”武兴转身坐下,微微侧头盯着半开的窗。
窗外有烛火闪烁,隐约传来几声交谈,夜色蔼蔼下,那光亮如同溺水之人看见的生路。
“若是燕少侠没什麽事的话,请离开吧。”武兴闭了闭眼,“燕少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言宫在外的据点也被一一除掉,一切正朝燕少侠所期望的发展,燕少侠还在担心什麽呢?”
“你以为我担心什麽呢?”燕危反问,在一旁寻了位置坐下,“若是此次不能除掉关海,想必言宫必定会迎来大清洗,同时我们俩谁也不能活。”
武兴定定盯着他,嘴唇微翘,“燕少侠既然不信我,也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我不参与你们的诛杀行动,你们也不要透露任何消息给我。”
“天色不早了,燕少侠也该离开我的地方了。”武兴见燕危不信他,也没兴趣知道他们的那些谋划,反倒是下了逐客令。
燕危站起身,在窗前时,微微偏头打量他,“作为盟主的徒弟,也是被言宫所有人都承认的副盟主,别说我不信你,换做是任何一个正常的人来,都不会相信你。”
说完後,他越窗跳了出去。
武兴往後一靠,撑着半边脸颊饶有兴趣盯着半开的窗户,眸中是点点笑意。
他喃喃道:“为什麽呢?就因为我看起来和言宫的人别无二致吗?”
可他分明在出手时也留了情,许多该死的人都没有死,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可为什麽就不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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