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
燕决明带着他一路疾驰,最终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停了下来。
他指尖搭上元叙白的手腕,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
脉象紊乱,灵力滞涩,识海深处还盘踞着一股阴冷暴戾的气息,正是心魔发作的迹象。
元叙白没有完全骗他,他确实心魔缠身,虽未到修为尽失的地步,但实力也折损了大半,此刻气息虚弱的模样并非僞装。
“阿叙,你……”
“师兄去过榕城了。”
不是疑问,而是确认。
燕决明动作一顿,擡眼对上他的视线,没有否认:“是。”
“你进了心魔境。”
元叙白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燕决明能感觉到他攥着自己衣袖的指尖微微收紧。
“你看到了那些……过去。”
他指的是燕决明代他受罚,元叙白打断李何在的夺舍仪式,以及後来在断魂崖,那穿心一剑。
燕决明沉默着并未否认,元叙白表情紧绷,拉住他衣袖的那只手不断收紧,泄露出他并不平静的内心,嗓音干涩道:“你都看见了。”
“那个心魔境……并不是无主之物。它是我心魔的一部分,早已与我的神魂紧密相连,这些年,我总看见你。”
他看着燕决明,仿佛又看见那日日折磨他的虚影:“有时是在大殿外,有时是在刑堂,更多的时候,是在断魂崖。”
“你说,要给李何在报仇,要除掉我这魔头……”
“阿叙!”
燕决明见他周身气息浮动,似乎是心魔又起,终于忍不住出声,他紧紧握住他攥着自己衣袖的手,将灵力渡了过去。
“那些不是真的,师……李何在做了错事死有馀辜,我不会怪你,那一剑,是我对不起你。”
他看着面前脸色惨白的青年,放缓了声音:“该道歉的,从来都是我。”
元叙白怔怔地看着他,看着师兄眼中那毫不作僞的怜惜与痛楚。
那困扰他十年丶夜夜令他避之不及的心魔幻影,在燕决明这坚定的话语面前忽然褪去。
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攥着衣袖的手指也松开,转而环住燕决明劲瘦的腰身,将额头抵在他肩头。
“师兄,不要再……丢下我了。”
燕决明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元叙白带着哽咽的请求像一把软刀子刺进他的心窝,带来一阵绵密的酸涩和疼痛。
他清晰地感受到抱着他的人正微微颤抖,在心魔境内那带着血腥味的拥抱与当下重合,他轻轻叹了口气,擡手拍了拍元叙白的脊背。
“没事了,师兄保证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他轻轻将元叙白从自己怀里稍稍推开一点距离,擡起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心口,当年被那一剑刺穿的位置。
“还疼吗?”
燕决明仍记得,元叙白其实是个很怕疼的人,二人还在山上时,对方练剑时不小心划伤了手都会凑到他面前,直到燕决明无奈地拿出伤药替他包扎。
那一剑,比划伤手疼多了。
元叙白看着他眼中的怀念和痛惜,眼神微不可察地暗淡下去。
他不想燕决明总把他当成那个还需要时时照顾丶会因为一点小伤便会凑过去撒娇的少年。
十年光阴,幽冥血海,早已将他淬炼成另一个人,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燕决明的同情与愧疚。
“师兄。”
元叙白忽然开口,眼神中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拗:“你来救我,是因为愧疚吗?”
元叙白的问题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入燕决明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
你来救我,是因为愧疚吗?
燕决明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麽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元叙白的眼睛,看见了那眼底深处翻涌的不仅仅是心魔的戾气,还有一种他隐约猜到,却不敢深思的情绪。
他不是不通人情的傻子,他猜到了元叙白真正想问的是什麽。
那缠绕在腕间的缠情咒,那酒楼里荒诞却并非空xue来风的流言,那心魔境中绝望的拥抱与哭泣……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他不敢细想的可能。
“阿叙。”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与慌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试图将话题引开:“你累了,心魔刚平息,需要休息。”
他拉着元叙白走进山洞深处,从储物戒中拿出软垫,让他靠坐在山洞内壁干燥的地方,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