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等你。”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门在身後合拢,阳光透过未开的窗钻进来,却怎麽也驱散不了屋内的冰冷和黑暗。
心魔嬉笑着在识海叫嚣。
【还看不出来吗?他不喜欢你,他可怜你。】
“闭嘴!”
【什麽想一想?不过是他哄骗你的借口罢了。师兄永远只把你当师弟,他可怜你现在修为尽失,像个丧家之犬般被人追杀。他是光风霁月的长明剑主,是凌霄宗曾经的首席,怎麽可能真心留在你这个声名狼藉的魔头身边?】
元叙白攥紧了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他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然而心魔的声音却愈发清晰。
【元叙白,你还不明白吗?他本该仙途坦荡,受万人敬仰!是你害了他!如果不是你当年冲动跑去後山,他不会跟着你受罚,不会被李何在那个老东西盯上。】
【他为你受了那麽多苦,甚至差点被夺舍,如今他好不容易摆脱过去,你却还要恬不知耻地缠着他,用这种龌龊的心思玷污他!你还想害他到什麽地步?】
“……”
他攥紧了手中的剑穗,冰凉的丝线绕在指尖,却不能同之前一样为他带来一丝一毫的慰藉。
或许心魔说的对,他的存在于师兄而言,本身就是一种累赘,是他拖累了师兄,害得对方成了现在这样。
腕上的缠情咒微微亮起,一点几乎不可见的光芒映在元叙白眼中,他感受着其中那将要断开的链接,垂下眼眸。
他想起最开始下这咒时,只是因为断魂崖那一剑,想用这种方式留下他。
恨吗?
早就已经没有理由了。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燕决明同样心绪难平。
他走到桌边坐下,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冰冷的桌面。
元叙白离去时那仓惶的背影,那带着哽咽的我等你……
他并非对那人的痛苦毫无察觉,他的不安,他的患得患失,那被心魔侵蚀下的脆弱与偏执他都看在眼里。
元叙白爱慕他,他呢?
他对元叙白,真的只是师兄弟吗?
三日,对客栈内的二人来说无比煎熬。
元叙白自那惊天动地的告白後再也没了动静,燕决明脑中不断闪过过去的记忆,从二人相识,到十年前那场意外,再到最後那个破罐子破摔的吻。
他坐在窗边,直到天光乍亮,才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此行的目的。
燕决明推开房门,正犹豫要不要敲门时,元叙白已经走了出来。
三日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些,玄衣更衬得脸色苍白,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
他扫了燕决明一眼,很快便移开了视线,低声道:“师兄。”
声音有些沙哑,听不出太多情绪。
“嗯。”
燕决明囫囵应了一声,抵不过心中那煎熬的情绪,先一步走向楼梯。
两人一前一後,心事重重地朝着万贯商会走去。
拍卖场远比想象中的要热闹,来自各方的修士汇聚于此,为了那些灵草或丹药而来。
燕决明依旧用了易容符,僞装成一个平平无奇的散修,元叙白则是收敛气息,戴上了一顶遮掩面容的斗笠。
两人在一楼随便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随着拍卖开始,一件件奇珍逐个呈上。
丹药丶法器丶功法玉简……燕决明对此兴致缺缺,他的目标明确,只等着那株据说能缓解心魔的净心莲出现。
元叙白更是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大多时候落在身旁燕决明的侧脸上,偶尔扫过竞价的人群,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