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决明对沈清的维护,那不顾自身安危的举动,彻底点燃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与自卑——恐惧失去,自卑于自己如今的不堪。
“我怎麽冷静!刚才要不是那剑意被控制住了你就死了!他要杀你,你还护着他!他还叫你师兄,你也喜欢他这样的师弟对不对!”
就在元叙白心魔即将彻底失控的瞬间,远在灵犀镇的周玄终于感应到子蛊传来的那微弱的联系,毫不犹豫地催动了手中那枚漆黑如墨的母蛊。
“呃——”
一股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绞痛猛地缠住了燕决明的心脏,那感觉比刀剜更甚,如同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同一时间疯狂啃噬他的神魂与心脉。
是噬心蛊!为何会在这时……
燕决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手指死死抓住胸前的衣料,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泛白。
方才强行压制破妄剑意反噬带来的内伤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蛊毒彻底引爆,他气血逆行,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出,染红了那淡色的唇和下颚。
“师兄!”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元叙白所有翻腾的怒火与失控的心魔。
他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惊恐所取代,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床边,颤抖着手想去碰触燕决明,却又怕加重他的痛苦而不敢落下。
“师兄!你怎麽了?是旧伤复发了吗?还是……”
他猛地意识到什麽,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骇人:“是蛊毒?李何在那老东西给你下了蛊!他怎麽敢!”
元叙白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窒息。
所有的嫉妒丶不安丶愤怒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不再去想什麽沈清,他只要燕决明好好的。
“别怕……师兄,别怕……我在这里……”
元叙白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燕决明抓挠胸口的手,将他变得冰凉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对不起……师兄,对不起……”
他紧紧抱着燕决明,体内的魔气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努力去压制那躁动的蛊毒。
“是我错了……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被那老东西种蛊,不会像现在这样……”
他语无伦次地道着歉,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恨不得以身代他承受蛊发之痛。
那蛊深深扎根在燕决明心脉深处,元叙白体内阴冷的魔气非但未能压制蛊毒,反而像是刺激了它,引得燕决明身体猛地一颤,又是一口暗红的血液咳出,溅在元叙白的衣襟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深色。
“呃——”
燕决明喉间溢出压抑不住的痛吟,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只能本能地攥紧元叙白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元叙白顿时慌了神,再也不敢驱动魔气,迅速收敛气息,只紧紧拥着他,眼泪滴落在燕决明苍白的脸上。
燕决明睫毛轻轻颤动,努力睁开眼,缓缓擡起手为他擦去眼泪。
“阿叙……我没事。”
怀中的青年触手一片冰凉,仿佛与多年前大殿中的场景重合,元叙白几乎压制不住心魔,眼前一片血色。
“都是我的错……师兄……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最後那句话,几乎是元叙白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看着燕决明,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崩溃,声音哽咽:“师兄……你是不是很後悔?”
“後悔十年前在断魂崖上,那一剑……没能彻底杀了我?”
燕决明体内灵力运转,勉强清醒一瞬,他擦眼泪的手在听到这话时动作一顿,改为轻轻捧着他的脸。
心脉处的疼痛还在继续,他喘了两口气,靠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开口道:“不会。”
“我只是……很後悔,当初……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