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不觉走近了,越看越觉喜欢,踮起脚尖,正想要伸手攀折,手才刚刚触及到最底下的花枝,旁边却忽然传来一人的呵斥:“住手!”
颜嘉柔一愣,下意识地收回了手,转头一看,见来人是姬乐,她本就不喜她,如今又被她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当下便蹙起眉尖道:“你干什麽呀,这麽凶,我不过是折一枝花而已啊。”
姬乐走到她身边,敷衍地行了个礼,冷声道:“公主恕罪,这株红梅是殿下儿时所植,意义非凡,这麽多年来,一直极为爱护,还请公主不要随意攀折。”
颜嘉柔愣了一下,脸色微红:“原来是他……种的呀。”怪不得一眼望去就极为喜欢呢。
她道:“我不伤根本,只是想折一小段花枝,我不会践踏的,我会插在瓶中,浸了水好好养护,既是三哥亲手所植,他若忙时,我对着这花,便当做他陪在我身边啦。”
姬乐闻言,眸中冷意更甚:“公主若是真心爱殿下,又怎会忍心随意攀折他所植的红梅?”
“我……我只是喜欢……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只是喜欢这株红梅……所以才……”
“它本好好傲立枝头丶迎风绽放,便因公主这一句喜欢,便要被折断吗?”
“便譬如人,若真心爱一个人,便是盼着他好,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将他据为己有。”
“公主的喜欢,说到底,还不是自私吗?”
颜嘉柔呆呆地看着她,她嘴巴笨,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又觉得她话外有话,暗指她对待萧彻并不是真心,一时又是委屈又是心急,眼里氤氲着水汽,眼看便要被气哭了,身後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一刻,她便被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怎麽了?老远便听到你们在吵闹。”
颜嘉柔不必转头也知道是谁,顺势靠在了他怀里,委屈巴巴地告状:“萧彻,你看她,她凶我……我讨厌她!”
萧彻皱眉,目光淡漠地望向姬乐:“怎麽回事?”
“殿下,是公主执意要折断您的红梅,我不过劝诫了几句。那株红梅是你儿时亲手所植,向来极为爱惜,从不许人……”
话还未说完,便被萧彻出声打断:“她又不是旁人。”
“一枝红梅罢了,她想折便折,你何必惹她不快。好了,下去吧。”
映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张脸渐渐褪了血色,僵硬地行了个礼,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走了没两步,便听见身後传来“咔嚓”一声,是树枝的断裂声:“喏,这下开心了?”
紧接着,便响起女子的一声娇哼:“……没有很开心,只有一点点!”
“除非,你再折一枝给我,唔,我要最上面,开的最艳那枝,两枝的话,刚好可以作伴,这样就不会孤单啦。好不好嘛,萧彻?”
萧彻轻笑,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自然无论皇妹说什麽,都是好的。”
话音刚落,便一跃而起,脚尖一点树干,极快地折下一枝红梅,落地後递给颜嘉柔。
颜嘉柔欢呼一声,展臂扑入萧彻的怀里,黏黏糊糊地撒娇道:“哥哥最好啦!我最最喜欢萧彻!”
之後便是极尽暧。昧的调情。
姬乐攥紧了手,惨白着脸,迅速离开了。
——
这日萧珏照旧问苏全颜嘉柔近日的动向,苏全斟酌着道:“……一切正如殿下预料,公主仍三天两头地往含光殿旁,依旧与三殿下十分亲密……不过有一日我见宫中出来时眼眶通红,像是刚刚哭过,我原以为她是与三殿下吵架了,可打探之後,才知道是与三殿下的婢女姬乐起了冲突……”
便将打探来的前因後果说与了萧珏听:“当时还有旁的太监在场,她说姬乐的脸都气白了,整个含光殿上下谁都知道姬乐喜欢三殿下,她仗着自己与旁的下人不同,一向以半个主子自居,其馀下人皆不喜她,也就三殿下念着旧日情谊,才让她留在含光殿。”
“哦?”萧珏闻言缓缓眯起了眼:“这个姬乐,往後或许能为我们所用。”
话音刚落,一旁便响起鹦鹉的叫声:“姬乐!姬乐!”倒是模仿得惟妙惟肖。
苏全嘴角堆着笑,奉承道:“李将军送的这只鹦鹉,当真是个稀罕物,旁的鹦鹉只会学舌,它倒好,连人的声线都模仿得极像,方才那两声“姬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殿下您在说话呢。这手绝活,快赶得上西市云来居表演口技的那位伶人了!”
他原本不过是随意一提,岂料萧珏听後却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握过他的手臂道:“你说什麽?西市的云来居有伶人能表演口技?声线模仿得有多像?有九成吗?”
苏全愣愣地答道:“……回殿下,确然有此事。殿下和权贵们平日里都出入东市,所以恐怕不知西市之事。云来居那位伶人,的确善口技,能模仿声线,若不看脸,几难分辨。”
萧珏闻言眼睛一亮,眸底迸射出奇异的光彩:“……好,好啊,我有法子了,你速速叫那个姬乐过来见我。”
苏全一时尚未反应过来:“这……殿下您……”
“还愣着干什麽,还不快去!”
“……噢,是!”
——
姬乐站在殿内,低着头,双手交握,垂目看着地砖。
这是她第一次来东宫,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只是紧张之馀,更多的则是困惑:“不知太子殿下命人传唤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姬乐是吧?”萧珏坐在圈椅上,低头浅啜了一口茶水:“在三弟那里当差,感觉如何?”
“回殿下,三殿下待下人一向宽厚,奴婢自当忠心侍奉。”
“哦?你对他,便只有忠心吗?便不曾春心萌动?”
姬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错愕:“太子殿下,您……”
“怕什麽,这宫里喜欢他的女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真说出口了,其实也没什麽。你喜欢他,可他心里却只有嘉柔,你日日见他与旁的女子恩爱,心中该是十分难过吧?”
姬乐蹙眉,擡头望向他道:“殿下您……这是何意?”
“很简单,”他将手中的杯盏扣在一旁的桌案上,擡头望向她,缓缓勾起唇角:“我可以帮你拆散他二人,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