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暮声被禁锢在古槐树下,如同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腐朽标本。
溃烂的伤口暴露在惨白的阳光下,脓血混着黑色的污物流淌,散出令人窒息的恶臭。
那只完好的眼睛,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姜若兰怀中昏迷不醒的素霓,喉咙里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喘息。
幸存的村民远远围成一个巨大的、充满恐惧的圈子,无人敢上前一步。
苏明四人站在禁锢圈内,神色复杂。
眼前这个恶鬼般的存在,是屠戮数人的凶手,却也是二十年前那场惨绝人寰阴谋的终极受害者。
“柳暮声!”
苏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凌月碎星剑的锋芒并未收回。
“二十年前的血仇,村民的背叛,上官司城的贪婪,是这一切的根源。你的痛苦,我们知晓!”
他话锋一转,剑尖指向地上那枚裂开的银锁。
“但素霓是无辜的!她视你为亲人!你布下这绝杀之阵,可曾想过会将她卷入?若非我们及时出手,她已死于你亲手埋下的引信!”
柳暮声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牵扯着溃烂的伤口,出痛苦的闷哼。
他那只独眼望向素霓时,翻涌的疯狂恨意中,终于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丝深切的悔恨与痛苦。
他张了张嘴,撕裂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
“霓不知木牌埋在旧屋我没想”
他没想害素霓。
那最后激绝杀阵的黑色木牌,被他深埋在柳家旧宅的废墟之下,本是作为复仇仪式的最后底牌,却阴差阳错地被素霓挖出,带到了这死地。
这残酷的巧合,成了压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以身为引,将蚀骨腐心散的变种毒素埋入仇人体内,隔空引爆,制造自杀假象。利用你妹妹柳寒漪的滔天怨念培育菌丝、唤醒怨灵,隔空索命。这古槐符阵,更是集地脉、怨力、空间禁锢于一体的绝杀陷阱!”
叶启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指尖轻点木灵珠,一道温和的青光试图安抚柳暮声体内狂暴的腐毒。
“你隐忍二十年,谋划至深。但值得吗?让仇恨吞噬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寒漪若在天有灵,她愿意看到她的哥哥为了复仇,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甚至差点害死无辜的素霓吗?”
“寒漪”
听到妹妹的名字,柳暮声那只独眼骤然睁大,浑浊的泪水混着脓血从溃烂的眼眶边缘滚落。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这个名字触动了灵魂深处最痛苦的弦。
积压了二十年的血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最后的堤防。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饱含了无尽痛苦与悲愤的嘶吼,从他破碎的喉咙里爆出来!
那嘶吼声中,是亲眼目睹妹妹浑身溃烂、在痛苦中哀嚎死去的绝望!
是身为兄长却无力保护的撕心裂肺!
是隐姓埋名、忍受非人腐毒侵蚀二十载的煎熬!
是对这肮脏世界、对背信弃义村民、对贪婪邪修上官司城的滔天恨意!
嘶吼声中,柳暮声被禁锢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濒死的野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完好的左臂猛地抬起,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自己溃烂不堪的胸膛心口位置!
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微弱却纯粹的灵力,狠狠刺入腐肉之中!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