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站在雪地里,梅树下,安静地各自吃完了一串糖葫芦。谁也没再提大氅,没提宫规,没提那些暗流汹涌的算计。
只有风吹过梅林的沙沙声,积雪偶尔从枝头坠落的噗嗤声,和口中化开的、简单纯粹的酸甜滋味。
这一刻,没有诰命夫人,没有皇帝。
只有两个在雪后梅林里,偶然相遇,分享着一点童年味道的男女。
短暂的宁静,像偷来的时光。
最终,还是皇帝先开了口:“起风了,回去吧。仔细孩子们找你。”
“是。”李鸳儿敛衽行礼。
皇帝看了看雪地上剩下的糖葫芦,对梁九功道:“把这些都起了,给静怡轩送回去。别糟蹋了。”
“嗻。”
皇帝又看了李鸳儿一眼,目光在她重新系好的领口停留一瞬,没再说什么,转身,带着梁九功,踏着积雪,从容离去。
墨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红白相间的梅林深处。
李鸳儿站在原地,看着皇帝离去的方向,许久未动。口中葡萄的甜味早已消散,只剩下一点微凉的酸。
肩头,被他系好的领口带子,妥帖而温暖。
手里,还捏着那根光秃秃的竹签。
素心这才敢上前,小声唤道:“夫人?”
李鸳儿回过神,将竹签递给素心,轻声道:“回去吧。”
主仆二人沿着来路返回。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走出梅园时,李鸳儿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雪地上,那些糖葫芦被取走后留下的小洞,很快就会被新的落雪覆盖。
那短暂的、带着糖霜甜味的相遇,也会像这雪地上的痕迹一样,悄然消失。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灰鼠皮斗篷,领口系带处,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
回到静怡轩,孩子们已经午睡醒了,正在暖阁里玩耍。嗣儿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娘亲,你去哪儿了?糖葫芦还有吗?”
李鸳儿弯腰摸摸他的头:“有,梁公公一会儿就送回来。”
果然,不久后梁九功亲自带着食盒来了,不仅送回了剩下的糖葫芦,还附带了一小罐宫里御制的蜜渍金桔。
“万岁爷说,这金桔生津润喉,给夫人和两位小公子尝尝。”梁九功笑容可掬,态度比往日更加恭敬。
李鸳儿道了谢,让素心厚赏了梁九功。
晚上,哄睡了孩子们,李鸳儿独自坐在灯下。
桌上放着那罐金桔,黄澄澄的,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打开罐子,拈起一颗放入口中。蜜糖的甜包裹着金桔微微的酸涩与清香,在舌尖化开,滋味绵长。
白天梅园里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脑中回放。
他指尖的温度,他低沉的问话,他吃糖葫芦时认真的侧脸,还有那句“朕不怕麻烦”……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心惊。
这不是帝王的恩典,更像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直接而明确的……示意。
她不能再装作不懂,也不能再一味躲闪。
那件大氅,昨天被公公送了回来。或许真的可以收下了。不是作为赏赐,而是作为……一种心照不宣的默许。
李鸳儿走到衣柜前,打开最底层的箱笼。那件玄狐大氅,静静地躺在里面,皮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泛着华贵幽暗的光泽。
她伸手,轻轻抚过柔软光滑的皮毛。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关上箱笼。
窗外,夜色深沉。
梅园的香气,似乎随风飘了很远,一直萦绕到梦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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