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侍卫跳下坑,欲搀扶李鸳儿,皇帝却摆摆手,亲自上前,在侍卫惊愕的目光中,将李鸳儿打横抱起。
“陛下!这不合规矩……”李鸳儿惊呼,脸颊绯红。
“别动。”皇帝低声在她耳边道,不容置疑。他抱着她,脚步稳健地走向软梯。侍卫们连忙在两侧护持。
坑外早已围满了人。除了大批侍卫,得到消息赶来的李秀儿、琪琪格贵人、德妃等随行妃嫔,以及几位宗室王爷、武将勋贵,俱都在场。众人看到皇帝抱着崔夫人从陷阱中出来,神色各异,震惊、好奇、探究、妒忌……目光如针般刺来。
皇帝却恍若未见,小心地将李鸳儿放在早已备好的软轿上,对赶来的随行太医沉声道:“仔细诊治崔夫人的脚伤。”这才转身,面向众人,脸上已恢复了帝王的威仪,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手臂处破损染血的衣袍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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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受伤了!”众人这才注意到皇帝手臂的伤,顿时一片关切之声。
“皮外伤,不碍事。”皇帝抬手止住喧哗,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几位武将和侍卫统领脸上停留片刻,声音不大,却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昨日之事,朕坠入陷阱,崔夫人为救朕一同陷落。猎场防卫,竟有如此疏漏?这陷阱,究竟是何人所设?给朕查!彻查!”
“臣等失职!罪该万死!”侍卫统领及负责猎场安全的武将慌忙跪倒,冷汗涔涔。
“查清之前,你们所有人,官降一级,戴罪留任!”皇帝冷声道,“梁九功。”
“奴才在!”
“传朕口谕,崔夫人李氏,昨日于猎场勇救朕躬,忠义可嘉。赐黄金千两,东珠十斛,蜀锦二十匹。另,因其救驾受伤,特许其乘坐朕之御辇,返回行宫休养。”
“嗻!”梁九功高声应道。
众人闻言,更是神色各异。乘坐御辇!这是何等的殊荣!即便是得宠的妃嫔,也极少能有此待遇。皇上这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崔夫人救驾有功,地位非凡。
李鸳儿坐在软轿上,听着皇帝的旨意,心中百味杂陈。这份“殊荣”,既是保护,也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但她此刻别无选择,只能垂谢恩:“臣妇谢陛下隆恩。”
皇帝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自己的御辇。经过软轿时,脚步微顿,侧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沉难辨,随即登辇而去。
李鸳儿也被小心抬上宽敞华丽的御辇。车内铺着厚厚的软垫,熏着淡雅的龙涎香,一切陈设皆显帝王气派。她靠在车厢壁,脚踝处被太医敷上了清凉的药膏并固定好,疼痛稍减,心绪却难以平静。
御辇起驾,队伍缓缓返回行宫。沿途所经,无数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这架象征着无上尊荣的车驾,探究着里面那位“勇救圣驾”的崔夫人。
回到行宫,李鸳儿被直接送至一处独立僻静的院落休养,太医随侍,宫女太监小心伺候,规格堪比妃嫔。皇帝又派人送来诸多珍稀药材和补品。
李秀儿第一时间赶来看望,屏退左右后,握着李鸳儿的手,又是后怕又是兴奋:“姐姐!你吓死我了!皇上竟然让你乘御辇!还下了那样的旨意!这下子,看谁还敢轻视姐姐!”
李鸳儿却轻轻摇头,低声道:“秀儿,福兮祸之所倚。皇上此举,是抬举,也是树靶。皇后娘娘在宫中,此刻怕已得了消息。”
李秀儿神色一凛:“姐姐是说……”
“那陷阱,出现得太巧。马匹失踪,侍卫寻错方向……桩桩件件,都像有人安排。”李鸳儿目光沉静,“皇上想必也看出了端倪,所以才要高调赏我,一来是真心,二来……或许也是想引蛇出洞,或者,敲山震虎。”
李秀儿倒吸一口凉气:“那姐姐岂不更危险?”
“危险一直都有。”李鸳儿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语气平淡,“只是如今,从暗处转到了明处。皇上既给了我这‘救驾之功’护身,便是将我放在了他的羽翼之下。至少明面上,短时期内,无人敢轻易动我。至于暗箭……”她顿了顿,“只能小心防备。”
姐妹俩正说着,外头太监通传,梁九功来了。
梁九功笑容满面,带来更多赏赐,还有皇帝的话:“皇上说了,夫人好生养伤,不必忧心其他。皇上已加派人手护卫此处,定保夫人与小公子们周全。待夫人伤愈,再随驾回京。”
“有劳梁公公。”李鸳儿示意素心打赏。
梁九功接了赏,却并未立刻离开,压低声音道:“夫人,皇上让奴才私下传句话:昨夜之言,朕铭记于心。猎场之事,朕自有分寸,夫人宽心。”
李鸳儿心尖一颤,点了点头:“臣妇明白,谢皇上。”
梁九功这才躬身退下。
李秀儿待他走远,眼睛亮亮地看着姐姐:“姐姐,皇上对你……”
李鸳儿以眼神制止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帝王之心,此刻或许真诚,但后宫前朝,牵扯太多。昨夜陷阱中的相依与承诺,是乱境中的真情流露,却也可能是新一轮风暴的开端。
她抚摸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脚踝。这伤,是因他而起,却也因这伤,得到了他更明确的庇护和……心意。
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接下来的几日,李鸳儿在院中静养。皇帝每日都会派人来问她的伤势,赏赐不断。他本人虽未亲自再来,但那份关注,行宫内无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