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寻在旁沉默半晌:“太白先生允了的,定然于七娘子没有坏处。”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道。”
七娘没头没尾回了一句,似乎自己也惊诧于为什么说出这话,张了张口,顿在原地。
阿寻垂落眸子。
这些年他先后学会了习字、射箭、骑马,努力追上七娘的步伐,都是为了更好地护卫。可若仔细论起七娘对王权是何态度,他也全然看不明白。
好在,七娘很会换个角度思考问题,绝不纠结和为难自己。
她半蹲着翻下林中最后一处斜坡,拍拍手道:“算啦,反正这事我说了也不算,全当多了解一点皮毛,总之也没坏处。”
没过几日,七娘就随着李白提了美酒好肉,登门拜访宇文融。
宇文融这老头儿嘴巴一张,十分“恶毒”:“既然做了七娘的讲经夫子,老夫也不会由着她再撒野。接下来两年,她要将余下的大中小经全部学完,可有疑虑?”
李白笑答:“宇文先生有此意,我自然欢喜。”
七娘瞪圆了眼,差点没炸毛:“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没用。”李白和宇文融异口同声凉凉道。
硬的行不通,七娘索性爬在三人喝酒吃肉的石桌前,装模作样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李十二白,你个没良心的,这比我在弘文馆还要苦!我千里迢迢跟着你来岭南,你竟然要把我交到宇文老头这个魔鬼手里,你枉为人父!”
李白满头黑线:“……你这一天到晚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七娘眨眼:“于主簿的孙女爱看话本子,都是这么说话的!”
李白默了片刻,看向宇文融:“读书之事,就全权托付先生了。”
七娘:?
宇文融也确实不是一般的老头,他一边教着七娘这个十足难教导的学生,一边还能着手招纳船户之事。
他甚至会刻意带着七娘去临近的津渡口上,以实践教课,深入浅出。
消息从广州大都督府一出,散船户相继奔赴岭南,整个道内都沸腾了。
俚人船户们有了危机感,一下子都乖顺得像只猫儿。
原本还不愿遵守岭南行船规定呢,这会子卷起来,一个赛一个的矫揉造作,东津渡口上撑一杆蒿,慢慢悠悠日行十里,能急死没牙的老阿婆。
一直到十月末,道内道外的散船户齐聚于津渡口,才终于恍然大悟——
岭南此番,怕是真的要干成震惊全大唐的事儿。
每年十一月,各州津渡上就泊满了漕船与商船,清点粮草之后,便要溯河而上,去往东都洛阳。
这些漕粮被称为“供御”。
等船户们到了洛阳卸货之后,再转陆路运送至陕州,乃是供给皇室贵胄专用的。这些年,长安户数新添了不少,粮食需求涨得极快,因而逐渐越过“供军”,成了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