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不能在她不清醒的时候趁人之危。
他把人安放于车座,盯着那安静的睡颜再瞧了会,转身迈下了车辇。
银月当空,料峭春寒,他轻巧解开倒地仆从的穴道,那人悠悠醒转后,脸上当即露出惊恐之色。
“世,世子?!”
男人慢声道:“送你们娘子回府,待她醒来后,告诉她别再打我驿馆的主意。”
“是,是。”
仆从并不敢问他家娘子为何会昏迷不醒,战战兢兢地回到车辇之上,迅速地赶马离去。
车马声辚辚,榆树之后,有道素黑身影迅速隐入了暗巷,只有些许风声的动静。
元昇装作没有发现,只要她们听见了他的提醒便可。
他留在原处久久伫立,望着车辇在宽阔的朱雀大街上逐渐变成了小点。
清晨醒来时,率先映入卢书忆眼帘的是熟悉的绸缎床幔,身上覆盖的是她常用的彩蝶绸被,屋子里点的依旧是常留于身的松木香。
这是雪镜园的卧房。
可脑子里最后停留的却是昨夜车辇中的画面。
她尚且记得那时与元昇的短暂对峙,之后发生了何事,却是半分记忆也无。
“嘶……”
卢书忆按着额头起了身,脑仁撕裂般的疼,像是用钝刀缓缓割磨,如同宿醉那般。
晃晃脑袋,想要召回清醒,却只有些零星的画面,怎么连亦连不上整片的记忆。
她思忖片刻,判定元昇对她用了甚么稀奇古怪的药物,改日定要当面质问。
正待去盥室梳洗,院中的假山飞瀑掠入了道素黑身影,她停在窗格前等着紫檀走近,问道:“如何?”
这是在问紫檀昨夜可有得手。
紫檀摇头,“有鹰卫护送,李由至今安然无恙。”
像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净房无故坍塌,元昇又发现了她的踪迹,自不会让紫檀轻易再动李由。
卢书忆轻声道:“无妨,另寻时机便是。”
“是,娘子……昨夜……”
迟疑片刻,紫檀终是没有将元昇在车辇中停留许久的事告诉卢书忆,只将他最后的提醒带给了她。
少女沉吟,既然元昇自觉能与李怀景周旋,她又何必多管闲事。
与紫檀道了谢,放了她自行离去。
今日台院无事,卢书忆打算午后入宫去看望李崇,吩咐阿香为她换了身端庄些的衫裙,梳了个简洁大方的单螺髻,簪上金玉头簪,配上几支金花钿。
迈入甘露殿时,李崇正坐在书案前批阅奏疏,身着赤黄常服,捏着朱笔,不时手握成拳捂住嘴咳嗽。
见他的书案旁摆放着食盒,食盒里放着白瓷盅,却没有丝毫用过的痕迹,卢书忆悄声问春生,“那是何人送来的?”
春生低声回:“王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