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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7章 无声的秤(第2页)

秀兰不是没有试图跟建国沟通。有一次,她实在累极了,对建国说:“你能不能跟妈说说,米饭我尽量做软,但有时候火候难免掌握不好,让她别总为这个生气。衣服我用洗衣机轻柔洗,其实比手洗摔打得更轻柔,而且晒干了也会软和些……”

建国却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打断她:“哎呀,这些小事你跟妈计较什么?她老了,糊涂了,你让着她点不就完了?我在外面忙一天,回来不想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小事?”秀兰看着丈夫,心一点点沉下去。对她来说,这些是日复一日消耗她精力和心力的“大事”,是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稻草。而在丈夫眼里,这只是不值一提的“鸡毛蒜皮”。他永远站在一个“调停者”的位置,却从未真正理解她的处境,更不曾为她分担过任何实质性的压力。他默认了母亲那套评价体系,默认了妻子应该承担所有家务和照顾责任,也默认了自己在家庭劳务中的“缺位”是合理的。

秀兰不再说话了。她意识到,有些沟壑,无法用语言填平。

日子就这样流水般过去。直到那年秋天,张老太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股骨头骨折,需要卧床静养至少三个月。

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块巨石,打破了家庭表面维持的平静。秀兰跟加工厂请了长假,专职在家照顾婆婆。端屎端尿,擦身按摩,一天三顿饭喂到嘴边,还要定时翻身防止褥疮。工作量陡然增加了数倍,秀兰常常忙得脚不沾地,眼圈乌黑。

建国一开始也很着急,守在母亲床前嘘寒问暖。但几天后,他的生活就逐渐恢复了“正轨”——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他依然会问母亲“今天感觉怎么样”,会叮嘱秀兰“细心点照顾妈”,但具体的、繁琐的、甚至有些脏累的护理工作,自然而然地全部落在了秀兰肩上。

张老太卧床后,脾气变得更加古怪。饭烫了凉了,水多了少了,翻身轻了重了,都能引来她的抱怨。她更加依赖儿子,建国在家的时候,她话就多些,精神也好些;建国一上班,她就常常沉默,或者对着秀兰挑刺。

有一天下午,建国厂里放假,在家陪着母亲。张老太拉着儿子的手,又开始絮叨:“建国啊,还是你疼妈……秀兰她,唉,给我擦身子手重,疼得我咧……喂饭也没耐心……”

建国听着,下意识地又想去“和稀泥”,对刚端着药进来的秀兰说:“你给妈擦身子轻点,妈年纪大,皮肤嫩。”

秀兰端着药碗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白。她看着床上抱怨的婆婆,又看了看一脸“公允”却置身事外的丈夫,这些年来积压的所有委屈、疲惫、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沉默或辩解,而是轻轻地把药碗放在床头柜上,出“哒”的一声轻响。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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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妈嫌我手重,没耐心。从今天起,你来。”

建国愣住了,张老太也愣住了。

秀兰继续一字一句地说,目光直视着丈夫:“你来给妈擦身子,你来喂饭,你来端屎端尿。你细心,你有耐心,你是妈最孝顺的儿子。这些活儿,你都来做做看。我做不好,我不孝顺,那我就不做了。你来做。”

说完,她不再看那对目瞪口呆的母子,转身走出了房间,径直回到自己屋里,关上了门。她需要空间,需要喘息,需要从这令人窒息的角色中暂时逃离出来。

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建国看着母亲,张老太看着儿子,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张老太需要小便了。她习惯性地想喊秀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儿子。建国硬着头皮,笨手笨脚地去拿便盆,过程中差点打翻水杯,给母亲翻身时更是不得要领,弄得张老太很不舒服,却又不好意思像指责秀兰那样指责儿子。

喂晚饭的时候更是灾难。建国从来没干过这活儿,饭勺递得不稳,汤水洒在了母亲的衣服上。他手忙脚乱地擦拭,动作僵硬。一顿饭喂下来,两人都累得够呛。而厨房里冷锅冷灶,再也没有往日按时飘出的饭菜香。

直到这时,建国才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秀兰日复一日所做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究竟意味着什么。那需要多大的耐心、体力和时间投入?他仅仅做了不到一天,就已经焦头烂额。而秀兰,做了十几年。

张老太看着儿子笨拙疲惫的样子,再看看紧闭的儿媳的房门,心里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忽然意识到,没有儿媳妇那些“故意做得硬”的饭、“洗得粗糙”的衣服和“没耐心”的伺候,她的生活竟然如此不便。那些她习以为常甚至挑剔诟病的一切,原来并非理所当然。

这一夜,这个家格外安静。建国在母亲的床前坐了很久,第一次真正开始思考“孝顺”的含义。张老太望着天花板,回想起来树荫下那些抱怨,第一次感到有些心虚和茫然。

秀兰的“罢工”并没有持续很久,第二天,她依然出来操持家务,照顾婆婆。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建国开始主动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下班后替换秀兰看护母亲,比如主动去洗碗,虽然做得依旧笨拙。他不再轻易地对秀兰说“你让着点妈”,而是学会了在母亲抱怨时,说一句“秀兰挺辛苦的,妈您多体谅”。

张老太虽然还是会偶尔挑剔,但语气不再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她有时会看着秀兰忙碌的背影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村头老槐树下的“声讨会”依然存在,但张老太去的次数少了,即使去,也很少再听到她高声抱怨儿媳妇的不是。有时别人问起,她只会含糊地说一句:“唉,都挺不容易的。”

那杆曾经严重倾斜的、衡量“孝顺”的无形的秤,似乎正在被一股无声的力量,慢慢地、艰难地,扶向平衡。

而秀兰,依旧沉默地忙碌着。只是她的背影里,少了几分逆来顺受的麻木,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为自己争得一丝空间后的淡然。她知道,根深蒂固的观念不会一夜改变,但至少,她让那沉默的秤,出了第一声微弱的、却振聋聩的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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