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太不该。
这些天他虽醒着,可思绪始终陷在那夜的梦境中,反反复复地浮沉着。无时无刻不想见她,却又根本拿不出脸面来面对她。
眼下已经见着了她,可他连眼神都不大敢往她身上落,唯恐被她看出些什么。
他踌躇再三,终是问道:“仙师这几日可还好?”
池白榆分神瞥着其他的妖狱,同时点头:“好得很。”
“那……夜里可曾做过什么怪梦?”担心被她发现端倪,沈见越特意补充了句,“我是说,此处妖气与鬼气太重,有可能影响到仙师安眠。”
“没啊。”池白榆想也不想道,“睡得挺好,没做过什么梦。”
她是做梦了。
可那些梦她能跟他提起吗?
没一个字能说的。
“这样么……”沈见越知晓她八成又忘了,说不清是何心情,只觉得心里那块儿像是被手给死死捏住,闷得慌,还泛着点道不明的疼。
想到快到关门的时间点了,他又问:“那仙师可要去府中小坐一会儿?弟子近些天找着了一些不错的花苗。若您喜欢,尽可拿去。”
要放之前,池白榆兴许就去了。
但现在最多在这儿待个二十多天就要走了,再奇特的花苗她也没了兴趣。
于是她道:“下回吧,我还有要紧事。”
沈见越垂下眼帘,半晌才应了声好。
又捱到关门的时辰,他才磨磨蹭蹭地回了妖牢。
池白榆则径直去了惩戒室。
但惩戒室里竟也没人,不光伏雁柏,述和也不在那儿。
跑上跑下都没见着两人的身影,她步子一转,打算去八号房碰碰运气。
剜心刀里的血怨之气虽然还没引出去,可也还剩些许空隙,如果能找到银无妄,扎着哪怕一点血也好。
跟上回一样,八号房中仍是漫天飞雪的景象,冷得人连骨头都在发僵。
四周白茫茫一片,难以视物,她便试了下银无妄之前给她的“罗盘”,确定还能指明方向,这才放心进门。
天地一片白,她也不清楚该往哪儿走才能找着他,索性往前。
没走出多远,一栋小木屋陡然出现在前方。
木屋前还昏倒着一人,远远望见只见黑黢黢的一团,瞧不清是谁。
又是鬼吗?
池白榆屏住呼吸,顶着风雪小心翼翼靠近。
雪风呼呼地吹,隔着影影绰绰的雪帘,她逐渐看清了那人半埋在雪里的脸。
竟是银无妄。
头发乌黑,用一根细长的红绳束着,头发间露出的耳朵上扣着枚银色的耳骨环。
宽袖衣袍也是玄黑色的,远远望去,活像只蛰伏在雪地里的鸦鸟。
池白榆在心底盘算着,目前她遇见过的一共有三个银无妄。
头一个遇见的是白发银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