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得太厉害,那刀尖刺在他的胸膛正中。
等她收刀时,看见血槽里的血怨之气已经没了,才反应过来是扎着了那道小符。
她又试了几回,可仍旧难以对准。
而且阴魂太多,她的手也变得僵冷,几乎连刀都握不住。
伏雁柏也已陷入精神错乱的状态,堪如发狂的鬼物。
“你别动。”她忽托住他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冰冷的面颊,轻声道,“别动,我已经过来了,听我跟你解释,好吗?”
渐渐地,伏雁柏的挣扎幅度小了些。
“对,就是这样……”池白榆将那散乱的乌发顺着他耳后,指腹摩挲着他的脸,“冷静些……”
眼见他略微平静了点儿,她审准机会,抬手便扎下剜心刀。
这回刀尖准确无误地扎在了心口上,但在剜心刀扎下的剎那,她感觉到一点不明显的阻隔感。
她一怔,下意识去看剑樋。
可在她看清那剑樋的前一瞬,伏雁柏就已挣脱妖气束缚,一把握住刀锋。
池白榆抬眸。
眼前人微低着头。
隔着垂落的散乱乌发,他死死盯着她,手则紧捂着剜心刀的刀锋,没叫剑樋漏出一点儿。
当他跪伏下去,又摔躺在地时,他将剜心刀压在身下,藏了起来。
伏雁柏微蜷着身躺在地上,凌乱的乌发将面孔遮掩得七七八八,仅露出些苍白的底色。
那些缠绕、盘旋在半空的阴魂鬼气不再肆意地横冲直撞,而是化成了浓稠的墨雨,淅淅沥沥地滴下,在映着银晖的地面上铺成一片涌动着的、淡淡的黑影。
剜心刀被他压在身下,只冒出一点冒着寒光的刀尖。
感觉到从剜心刀传来的寒意,他的视线僵硬挑起,透过窄窗落在高悬在天的月亮上。
冰冷的死物。
同他一样,毫无声息地游荡在这里。
方才剜心刀刺入他的心口时,那些涌动着的强烈情绪瞬间被引走,意识仿佛被麻痹了一样,陷入异常的平静。
而现在,心口又开始缓慢而连续不断地涌起阵阵剧痛。
自他死后,就与所有鬼物一样丧失了对疼痛的感知,感觉到疼便成了少而又少的经历。好似在借由这种方式告诉他,他已经死了,该与生者的世界划开界线。
现如今,那剧痛万分清晰地往心底钻去,疼得他浑身都近乎痉挛。
他僵硬转动着眼珠,待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池白榆了,才迟来地感觉到忌恨与悔意。
他的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多少声音,连同脑子都还是混沌的——他清楚这是受剜心刀影响,在压制他所有情绪的同时,也限制了他的行动。
就在他倒地的瞬间,述和一步上前。
他再度隔在两人中间,遮去池白榆的视线。
“没事了。”他轻声道,同时隐瞒去一些事,“你刺中了他的鬼核,能暂时麻痹他的神智——可有被吓着?”
池白榆还在想着刚才扎伏雁柏的时候,那一晃而过的阻隔感。
她想看一眼剜心刀,但匕首被他压在身下,又有述和挡在中间,根本看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