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转身拿杆子去支起窗户通风。
“堆积了满屋子的臭气,也该进来点新鲜的了。”
“好吧。”裴厌辞摇头,将散落的书纸捡起,对齐垒好,将那写着弊病和改革的纸折了折,塞进了袖子里,眨眼间,齐祥的呼噜声已经震天响。
他笑了笑,给他扯了张毯子盖上,退出了屋子。
从监舍出来,他回到格物堂,赶巧碰见了方清都,对方闻见他一身沾染的酒气,问:“齐祭酒来了?”
“是,方才在门口遇见,扶他到了办公监舍歇着了。”
方清都眼皮抬起,眼里带着一分忌惮和两分不屑,“别看他总醉得不省人事,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谁是真才实学,谁是靠别人进来的,分得一清二楚,谁也别想干涉他的决定。”
“恐怕在方大人眼里,我是后者那类人吧?”
“你自己心里清楚。”方清都冷笑。
“方大人对我似乎存在偏见?”
“不敢。裴大人别太多疑,国子监往来无白丁,不是曾与裴大人为伍的蝇营狗苟之辈,大家一视同仁,不是踩高捧低之辈。”
难道还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所以,让我去给徐度他们教书,不是方大人的意思了?”
方清都面色板肃,看不出一点波动。
“那肯定就是祭酒大人的意思了。”裴厌辞微笑,“我倒是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了。”
原来收服徐度是齐祥对他的入门考核。
现在对国子监的改革,就是正式考核了。
同为副手,方清都肯定也拿到了差不多的考核,这项考核应该就是齐祥选择继任者的依据。
方清都在国子监多年,权威极重,受尽爱戴,也熟悉各类章程。他才来不到半个月,在这方面实在吃了大亏。
不过国子监祭酒,这职位他有点感兴趣,想试一试。
方清都扯了扯嘴角,“先不说别的,看看你都教成甚样了,与监生称兄道弟,毫无师表,简直不成体统,还有小半月就是月末考核,你最好在这段时间里好好教教他们,别到时候太难看,贻笑大方。”
“方大人是怕我教得太差,回头祭酒大人把教这群监生的活儿又还给你么?”
“好心当作驴肝肺。”方清都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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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厌辞今天没教那群小子周易算命,拿着那几页酒气熏天的纸看了一下午,发现拟这文章的人有个特点。
国子监目前存在的问题他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洞若观火,字字珠玑。但到了谈解决之法时,总以儒家大同社会的想状态为标杆来对照今时今朝,显得想法空浮、不切实际。
这属于会发现问题、但不会解决问题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