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无窥探那人之意,只是,透过窗帘子拂动的空隙,他的眼睛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马车外那道单薄清癯的身影。
长身细腰包裹在浓翠的长袍之下,身姿犹如棱角分明而陡峭的孤山,眼中的笑意似两汪凛冽的清泉,淡化了锐意,但锋芒难掩。
一月未见,仿佛隔世一般。
那才是真正的他么?
“这裴厌辞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丝毫不将殿下放在眼里,他心里还有没有主仆尊卑了。”齐允升滔滔不绝地告状着。
“从前,他何时当自己是个仆。”
若是仆,就会乖乖接受自己的命运,对自己的怜悯施舍感激涕零。
他不是。
那是他曾经束不住的光。
顾九倾眼里涌起一丝晦涩难辨的暗涌。
想弃他而去?
这可没有经过他的允许。
舅甥
第二日,方清都怒气冲冲地走进格物堂,直接将一卷书砸在裴厌辞的桌上。
“看看你都干了甚好事!”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向来古板严肃的脸上显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狰狞,“你要把我们国子监都害惨了!”
“方司业说的是昨日简择谦和徐度吵架到要动手的事情?”
“难道你还做了别的事?”方清都瞪大了眼睛。
“那没有了。”没机会。
“你要让简择谦退学?”方清都沉声道,“谁让你这样做的?”
“他破坏了监规,应退学。”
“既然你让简择谦退学,徐度呢?他就不用退了?”
“他可以接受退学,也可以选择受罚。”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留着一个不学无术、成日打架的人,却要将一个安分守己的逼退学?”方清都不敢相信。
“简择谦纠集他父亲同僚党羽的儿子在这里大肆打压异己,笼络有才德的监生为己效力,已有结党营私之嫌,方司业却觉得他安分守己?方司业难道是因为徐度总要挟撤你的职,所以你心怀不满,想趁机将他弄走?”
“就算他们都有错,那你这裁决有失公允。”
“并无不公之处,简择谦是先挑事的那个,他自然得退学。”裴厌辞气定神闲得看他从暴跳如雷到一脸沉郁。
“不可能,徐度那个性子……”
“方司业,你这是夹带个人偏见看待学生吗?”
被反问完这句话,方清都愣了一下。
“事实我已查明,就是如此。”裴厌辞将被摔在桌上的那卷书拾起,抚平褶皱,重新交给他。
“齐大人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人呢?”方清都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