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姜明月便径自出了黄金楼,她没有?回去收拾行李,她原本身上也就没什么行李,即便有?留下?来的也都?是一些没有?用的东西。
不过好在她身上还有?一些碎银。
出了黄金楼之后?,姜明月就将这些碎银全?都?买成了馒头,随后?扯下?了外衣的一块布料将这些馒头包了起来,其实她根本不觉得饿,只是本能地、机械性地在重?复着进食的动作。
软香的馒头也是食之无味。
等到天?黑的时候,姜明月就直接在长街上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她并没有?什么睡意,靠着墙角坐下?,仰头就能看见一片漆黑的天?空,月明星稀,只有?一轮明月是那?样清晰。
她仰头静静地盯着那?轮明月看了片刻,很久之后?才移开眼神。
她知道,明日以后?的日子才会更难熬。
宋怀川定然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的。
他有?什么手段暂且尽管使出来,她反正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我不愿意。”
姜明月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到处颠沛流离的日子,可是?似乎并没有。
这?段时间安定的日子早就让她不习惯这?般风餐露宿的生活了,她静静地靠坐在?墙根,仰头看着无边漆黑的天空,但见明月一轮,星星有些熹微,需要费一些力气才能窥见其中的踪影。
脖子隐隐作痛,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通红一片,明日定然会是?淤青一片。
她想去白玉寺烧香祈福,只?是?脑海中甫一浮现这?个念头,姜明月顿时便否认了,宋怀川是?不会容许她去烧香拜佛了,若是?被他知道了她的秘密,只?怕她就再也没有逃离这?个朝代?的机会了。
脑海中隐隐又?浮现了今日宋怀川的那句话,“姜明月,我且等着你跪地求饶的那一日。”
他或许忘了,她早就跪地求饶过他了,可无论她是?如?何痛哭流涕地哀求,他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她虽不知道他今日为何没有对她痛下杀手,但总归不是?心软这?个原因。
这?世上谁都有心软的可能,唯独宋怀川不会。
宋严守在?马车旁等着世子回来,今日好端端的,也不知为何世子会突然前?来找姜姑娘,原以为总归不过是?说上两句话的功夫,但是?没想到过了许久世子才从黄金楼出来。
宋严原本有些事情想要禀告给公子,只?是?见世子面色阴沉,宋严便不敢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赶着马车。
一刻钟之后马车就到了忠勇侯府,宋怀川这?才从马车中出来,朝着府中走去的时候,冷声吩咐道:“明日起,吩咐下去,严查户籍和路引,没有这?两样东西的不许任何地方接待。”
“另外,你去派人盯着姜明月,不许她寻死。”
夜色已深,宋怀川却是?还没有什么睡意,右手指尖仿佛还停留着姜明月脖子肌肤的细腻触感,他很清楚自己今日是?对她动了杀心,但是?却不清楚为什么最后又?放了她。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一件他避之不及的事情——他是?嫉妒姜明月的,嫉妒她千帆竟过却仍然初心不改。
他实?在?是?太清楚自己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他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年?少?时的挫折与困苦早就将他的性子一步步推向了偏执的深渊。
他不爱任何人,他只?爱自己,他恨陛下不是?为了什么杀父之仇。
而是?因着陛下当年?的所作所为损害了他的利益,让他幼年?就丧父丧母,自小这?侯府便是?冰冷彻骨的。
于是?顺成章他便将自己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罪责全都怪到了陛下身上。
人受过困苦,心生怨恨也是?所应当的事情。
可偏偏姜明月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一种全然不同的人生,千帆竟过,初心不改,单单是?这?八个字就足够人嫉妒的发狂了。
她就像是?一面镜子,清楚映照出了他的狼狈和不堪。
她总是?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殊不知她活着就是?错事一桩,世间根本容不下这?样干净的人活着。
她猝不及防闯入了他的视野之中更是?错上加错。
夜深人静,些许月光从窗户缝隙落在?了屋内,投落下一地斑驳,那一片地面澄澈透亮,可宋怀川只?觉得自己心乱如?麻,也不知道将来应该如?何安置姜明月。
依他来看,自然是?杀了是?最简单的法子。
可偏偏他又?下不了手,如?此?便只?能另寻他法了。
姜明月靠坐在?墙根,一直等到夜色深深的时候这?才睡着,翌日果真如?她想的没错,官府忽然开始严查户籍和路引,以她这?般两样都没有的人,果然在?京城无法找到任何容身之处。
流落街头、风餐露宿这?还算是?好的,倒霉一些的早早就被官兵抓进了牢房之中,沦为了阶下囚。
见到这?一片乱象,此?时姜明月更是?庆幸自己昨日极为有先见之明地买了许多?馒头,但随即她的心还是?沉了下来,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熬上多?久。
她早就料到了宋怀川的决定,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去什么地方,索性就一直在?大街上坐着,若果有人来赶她的话,她就起身换个地方。
如?此?一来每日也走不来多?少?路,她也不怎么觉得饿,每日一个馒头就能填饱肚子。
每日洗漱的时候就去井边打一些水,就这?般过了五日,姜明月也不觉得日子有多?么难熬,只是她买的馒头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