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羽扯掉头上的水神共工盔,“哐当”一声丢在地上,头盔上的纹饰还沾着干涸的血渍,却掩不住那股沉猛的气势。
他又抬手解了天王霸道铠的系带,甲片碰撞着出清脆的响,脱下来时动作利落,显见得是累极了——这副铠甲足有七八十斤重,裹了一天一夜,便是他这等体质也觉滞涩。
“来,搭把手。”
张云羽踢了踢腿,这一日,因为一整个白天的在马下步战,导致护胫和腿甲滑位厉害,现在卡在了皮肉上,带着汗水黏得紧。
两个小兵赶紧上前,一人一边,咬着牙才把那厚重的甲片卸下来,手心里全是汗。
张云羽干脆连快靴也脱了,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面上,脚趾蜷了蜷,倒显出几分与他悍勇模样不符的松弛。
他这双脚倒是干净,虽有足汗浸着,却没半分寻常人久穿鞋袜的酸臭。
练武人练到他这个份上,体质早已凡脱俗,内里如顽铁,外肤似精钢,连带着身上的菌群都被炼化得干干净净,自然不会有那些腌臜气味。
帐外早忙活开了。
张云羽是个极重口腹之欲的,哪怕在战场,吃食也断不能将就。
亲兵们架起了篝火,一口大铁锅吊在火上,正咕嘟咕嘟烧着水。
旁边几个老兵按着一头嗷嗷叫的肥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猪血顺着木槽流进陶盆里,热气腾腾的。
没片刻功夫,猪毛刮净,开膛破肚,快刀“叮叮当当”切下去,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带着筋膜的肘子被单独码在一个大盘里——这是给张云羽留的。
剩下的下水,心肝肠肚什么的,自有士兵们拾掇,光是那白花花的猪油,熬出来拌进糙米饭里,就足够让他们馋得咽口水了。
“酒呢?都给老子搬来!”
张云羽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赤着脚走到帐口,叉着腰看他们忙活。
几个小兵抱着酒坛子往里走,走得稳稳当当,一步一晃都不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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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记得上次那桩事——有个新来的愣头青想表现,非要一人抱两坛酒,结果脚下滑了一跤,两坛烈酒全泼在了泥里。
当时张云羽正在气头上,抄起鞭子就没轻没重抽了几十下,那小兵皮开肉绽,差点没挺过来。
打那以后,谁也不敢贪多,一人抱一坛,走得跟踩在刀尖上似的,既是怕摔了酒挨揍,也是这规矩立得明明白白。
摔一坛尚可恕,摔两坛就是自找不痛快,真摔了,挨揍也没人替你说话。
这边酒坛子刚在地上摆开,帐外就传来亲兵的通报:“将军,刘将军到了!”
张云羽回头一瞧,刘醒非果然来了。
他也卸了甲,换了身干净的短打,手里没带别的,让随从拎着两只油光锃亮的肥牛腿,腿骨上还带着血丝。
旁边一个亲兵扛着一整只剥了皮的羊,羊毛刚薅干净,皮色白净。
另有个随从肩上挎着三大葫芦酒,葫芦口塞着红布,看着就沉甸甸的。
“好!好!”
张云羽瞅着那堆东西,忍不住拍了下手,哈哈大笑起来,“刘醒非,你倒是会来事!”
他就怕对方摆架子,或是空着手来——倒不是在乎那点东西,而是怕失了这份对等的痛快。
如今见刘醒非带的礼不轻不重,正好应了这场合,可见是个懂规矩、不矫情的,心里头那点欣赏又多了几分。
刘醒非走进帐,目光扫过地上的酒肉,又看了眼赤着脚、敞着怀的张云羽,嘴角也勾了勾:“你请我喝酒,我总不能空着肚子来蹭饭。这点东西,下酒正好。”
“说得对!”
张云羽往旁边的矮凳上一坐,拍了拍桌子。
“把酒满上,今日——不醉不归!”
帐外的铁锅里,猪肉已经炖得冒出了香气,混着牛油的醇厚和酒香,把这刚从生死场里捞出来的时刻,烘得暖意融融。
一份份份量十足的肉菜,朴实无华,被士兵们一一端上来。大块的肉,在菜盘子上,摆得堆了尖儿。
一坛坛酒摆放在旁边,面盆大的大海碗,在桌上摆了,酒水汩汩倒入酒碗中,在酒碗底下积一些黑色的,小蚂蚁似的酒渣。
有士兵把刘醒非带来的羊,放在了架子上,在下升了火堆,滋滋的烤了起来。
另有一人,用一柄刷子,蘸上大酱,在羊肉外部,一遍遍的涂抹。
时不时,抓一把细盐,糊在羊肉上。
张云羽闻着味儿,忍不住哈哈大笑。
“香,香,实在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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