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催促着,三人正?要往巷子口去,曹家宅子的大门“咯吱”一声被启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近四旬的中年?男子,身量近七尺,身型匀称,样貌端正?,仍与当年?来南漳县时初到陈家见到其人时一样慈眉善目,只经年?岁月不饶人,在他面上鬓间留下了痕迹。
只这一眼,宁知越认出了此人——曹荣。
淡然之余又有些惊异,不知是?不是?她?如今生出的错觉,不止今日乍见的感觉,便是?回忆当初见到曹荣和曹襄时,都觉得这父子二
人显得格外别?扭。
他们父子模样并不相像,曹荣虽然儒雅,但更多是?表象的端正?给他增添了几分气质,再加上他为?人热络周到,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是?落在实处,触手可?及的踏实感,而曹襄与其截然不同。
曹襄的皮相无疑是?俊美的,是?一种偏于女相的娇娆,只他给她?的印象总是?一副皮笑肉不笑,浮于表面的情绪,那张脸就像是?一张不甚贴合的人皮,于她?只有虚假了。
明?明?当年?也没有这样醒目的感觉,但此刻见了曹荣,这种分别?格外分明?。
宁知越打量曹荣的同时,曹荣也在打量着三人,但他老练的目光并未在三人身上停留多久,转溜一圈便活络起来,含笑问:“你们是?……”
宁知越和虞循报了来历,又说明?了来意,曹荣颇为?惊讶,“我外出才?归家不久,这几日染病修养,并未出门,也没让底下的人打扰,倒是?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
他看向宁知越,又仔细端详她?的脸,“我都忘了小娘子的模样了,瞧着宁娘子确是?与陈兄有几分相像,既是?要问陈家的事,就请进来吧。”
虞循立在原地,拱手说明?瞧见故友往巷子里去,仍是?打算先往巷子里探查一番。
曹荣讶然,“那巷子是?条早已被封,无路可?走,你们莫不是?看错了?”
“怎么可?能,那辆马车跟着我们而来,就在那巷子里转了弯……”
阿商还不至于眼瞎到如此地步,但能干出如此蠢的事……宁知越还真有些好奇。
她也不顾之前虞循多番提醒她?要小心,大步往巷子那边走去,约莫二十步,就立定在巷口……
巷子里四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并排将巷道拦截隔断,但透过那四人排列间的缝隙,仍能看到三个小娘子慌慌张张往巷道尽头没能调转马头的马车那处跑。
还真是?……蠢得可?以……
“嘉宜县主?”虞循紧随宁知越而来,正?瞧着那三个小娘子逃窜时回头探查情形,被他认个正?着。
“姚珂?你没看错?”宁知越看戏的心情陡然冷了下来,面上不虞尽显。
见她?如此,虞循也在心底暗叫不好,当年?宁家与陈家的决裂是?由?姚珂惹出来的,宁知越对姚琡都是?难给一个好脸色,对着这个“罪魁祸首”不将人打一顿已算是?客气了。
果然,宁知越从虞循脸上的迟疑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沉默着盯着巷子许久,冷哼一声,大步往巷子里走去,更不等虞循阻拦,丢下一句“别拦着我”头也不回。
虞循无奈,“你手还伤着,当心别?磕着碰着了。”
挡在前面的四个侍卫应是?知晓宁知越身份的,虽觉她?来势汹汹,面色不善,却?也没有过分阻拦,宁知越轻而易举越过四人,上了马车,巷子里登时鬼哭狼嚎。
宁知越自有分寸,也不会真伤了姚珂,顶多吓唬吓唬她?,只这般光天化日之下,闹出这等动静,周边街坊邻里不少人出来探看。
虞循终是?没忍住上前提醒她?,别?闹得太轰动。
那四个侍卫起先还想拦一下,姚珂猛一下从马车中蹿出一个头,瞥见虞循,见了救星般的呼喊,“虞七郎,救命啊……”
她?的发髻已被抓的凌乱,髻上珠花也被抓得歪歪斜斜,没等说完这句,又被猛力?扯回车厢内。
“告状是?吧,我让你告状……”
“五娘,你下手轻点?……”
“呀,县主脸掐红了……”
出声的只有宁知越最“镇定”,两个丫鬟在边上手忙脚乱,也不知为?何拦住伤了一只手的宁知越,只有姚珂“唔唔”发着声,却?吐不出一个字。
虞循叩了两下车壁,“阿越,差不多可?以了,别?忘了咱们来这儿?的正?事。”
车窗边突然冒出半张脸,抵开车窗帘子,“我心里有数,你先去吧,我一会就来。”
虞循瞧着她?脸上也有被掐过的痕迹,头发也散落几绺下来,显见姚珂也是?还手了的。
“不行……”马车里姚珂将宁知越撞开,但手臂似乎被扭着,身子无法动弹,她?强行将宁知越往后一挤,车厢连带马匹抖索,只听得车内壁一声闷响,姚珂气喘吁吁地说:“你不能走,她?要杀了我……”
宁知越倒吸一口凉气,边上两个丫鬟也忙问她?怎样,有没有磕伤,宁知越只咬牙道:“我现在就弄死?你……”
那一声闷响不轻,虞循本来颇担心她?俩手上没个轻重,听她?如此中气十足的怒吼,竟觉得有些好笑。
走是?走不了,不将人带下来,今日不定得磕多少回。
与这两人是?说不清了,虞循指示两丫鬟各圈住一个,将人从车里分出来。
两婢女都是?特意挑选的武婢,先头怕伤了两人,拦也不是?,生拽也不敢,此时听了虞循之言,如闻仙乐,不多时,一人压着姚珂胡乱挥舞的手,一人圈着宁知越的腰,拖出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