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渠高举的那只手立马放了下来,可接信的人还是准确地看向了她。
时渠微微蹲下身,像藏那三句话一样把自己藏起来。
周围人的身体和气息把她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以前有段时间是不甘愿站在人群里去看何夕的,觉得这是由奢入俭。
她哄骗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因为她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她。
她讨厌自己的爱混在这片橙光海里,让它显得那么不起眼。
她后来也感谢她们,让她可以藏匿,说服自己变成无数浪花中的其中一朵,只为送何夕去更远的地方。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不配站在这里。
她不应该站在这里。
一想到那封信会被接信的人拆开,逐字逐句地阅读,她就想阻止一个小时前打车来机场的自己。
到这里,场景开始扭曲,如同她缠绕纠结的情绪。
接信的人把信拆开,当着现场所有人的面开始念。
她念到
[我希望你爱上女生,因为我爱你]
时,轻蔑地哼笑一声。
“她就算爱上女人,也不会爱你。”
“她爱岁婉、爱江希桐、爱贺子衿……她爱我,都不会爱你。”
时渠被她的话砸进了论坛里那栋“姬本点”选举楼。
里面一遍又一遍地官宣,何夕跟谁在一起了。
跟岁婉,跟江希桐,跟贺子衿,跟任何一个她合作过的、关系不错的女性在一起。
时渠的心居然不觉得疼痛,她觉得庆幸。
她庆幸何夕是喜欢女孩子的。
她身体的那么多部分证明着她是一个女性,那么何夕姐姐会喜欢这些部分吗?
如果人类相同的器官之间会拥有同样的感受就好了。
时渠卑劣地想。
“那她爱所有人的时候,我也在被她爱着。”
可被她爱着是什么感觉呢?
时渠不知道。
她用自己贫瘠的想象去舔舐和她相处的那些记忆,
然后加工成爱的味道。
她在梦境的潮水里浮沉。
今夜的海潮,因为七年后的重逢而更加汹涌。
窗外下起了雨,时渠被冻醒了。
她干脆去洗了个澡,换了身长袖睡衣。
按亮手机一看,凌晨四点。
消息栏里躺着岁芊四个小时前发来的文档。
是一份指导书。
时渠反思这些年,
她把自己的感情反复推敲,却从来没去深入了解何夕姐姐对她是什么感情。
她笼统地把姐姐对自己的关照归结为“她是个好人”、“她很宠粉”、“她们是很合拍的朋友”。
她不敢去想其实姐姐也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二十岁什么都没有的年纪这样想也正常,
但她现在二十七岁了,她觉得自己可以勇敢一点。
不再甘心止步于朋友关系,
她要去争取一段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