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不贤,这不是献帝第一次这样?打发人。
孙孝也习以为常,出了宫,巡街买了两包牛肉,打了桶子酒,便寻去了东厂。
小公主落水以后便被李显接回了慎王府修养,陈菩吃了许多?次闭门羹,直到李显上次斥了一句楚家的走狗,陈菩便不再去了。
可不去归不去,元宝却越发觉得陈菩这几日的情绪不对。
往常闲时总要寻几个人来杀杀,可最近陈菩却有些消沉静和?下来。
他?现在每日都在窗前,由?着日光照在脸上。
或是神游,或是垂目捻着一张单薄的纸片,折成一朵小花,然后落进?小桌上的木盒里。
久而?久之,木盒子里的小花都没了出来。
元宝有心收拾,被陈菩阻止了一次后,便也不管了。
秋时已见不到什?么太平瑞圣,唯有折纸成花。
一时一只,一日便能?得许多?。
陈菩看着那?花,想起小公主白皙可爱的小脸,稍稍能?解一些心中郁结。
她在他?心中,在他?身边。
会哭,会笑;有悲喜,有情绪,生气勃勃的才像个活着的人。
他?一点儿也不想再见到定国?公府里那?个什?么都满不在乎,不知伤心不知痛楚的小丫头。
李显不会薄待她,他?们是亲兄妹,她一定会过的很好。
他?也不会为了她去抛弃血海深仇,可是隐隐的,心里又好像有一只狐狸的小爪子在抓挠,在勾挑。
让他?放不下,让他?还是想见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陈菩濒临崩溃。
手中又一只浅浅的黄色小纸花落进?了木盒子里,陈菩看着那?一片一团死气沉沉的纸花,胸腔忽的迸发出一股厚重的躁郁。
他?探手,将那?小桌推到了地上,装着小纸花的木头盒子也随其倾覆倒扣,散落一地,好像一片浅黄色的花海。
然而?死物?终究是死物?,能?消的一时妄念,却永远变不成他?要的那?个人。
陈菩也懒得再看,长腿一脉翻下了窗前的短榻,玄色的金边履靴无情的捻过一朵朵纸折的小花,欲离开东厂。
“哟”孙孝正提着东西进?来,嘴里吊儿郎当的嘀咕着,猛地撞进?陈菩阴冷的眼眸,僵身站定:“厂公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看着忽然闯进?东厂的孙孝,陈菩顿了下,将心里那?略有些勇莽的躁郁压下,坐回了短榻上。
“这又是哪个小侍女送来的?”孙孝跟上陈菩,看着那?满地的小黄花道。
“哪个有神通能把这破东西送到东厂?”陈菩冷嗤了一声,看着孙孝摆上来的牛肉与酒,却没什?么心思陪跟他?聊闲话:“你见过阿尔斯兰了?”
“见过了见过了。”孙孝连连点头,也不在意陈菩吃不吃,借着陈菩那?张柔软舒适的短榻一屁股坐下,拆开牛肉的纸包,捏了一片放进嘴里:“那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还不知道进?了顺天,要出什么幺蛾子。”
阿尔斯兰乃柱州知府,其年十?六,虽是个还不大的少年郎,但能成为整个大宋噩梦的柱州野狮,怎么可能?是个老老实实的性子。
陈菩知道这些,可却并不在意阿尔斯兰会出什么幺蛾子。
他?爱如何闹如何闹,只要沈旻曜在一天,那?小知府终究还是要顾及沈家的。
如果说他?是楚家的狗,那?么这个小知府,便也是沈家的狗。
“话说厂公您刚才是要去哪?”孙孝发觉陈菩似乎话有些少,见他?敛眉又不知想着什?么,悄么声凑上前去:“难不成是要去找送花的小侍女算账?”
“要我说,厂公您也别这么绝情,好歹是人家小姑娘一只一只折出来的心意,您这踩了就踩了,还要回去找人算账,人家得多?伤心啊?”孙孝说着,俯身从?地上拾了一朵小花别到了耳朵上。
陈菩小时候生的清俊又漂亮,当时在司礼监,甭管是年近半百的老姑姑,还是刚入宫阅历尚浅的小侍女,都喜欢少年那?一张好面皮。
他?模样?太扎眼了些,尽管后来晒得黑了点,看上去老了点,还是有一些个小侍女硬着头皮过来投桃送李。
也幸好,陈菩没杀心对这些小姑娘发,顶多?冷冷的睥睨一眼,吓得人永远都不敢再送。
“孙孝,堵不住你?的嘴是么?”瞧着小纸花落在孙孝耳畔,陈菩蹙眉,指尖飞出一颗白皙的菩提,将那?小纸花直接打落。
“堵得住堵得住。”孙孝吃痛的摸了摸耳尖,看着那?朵小纸花竟完好无损的坠落。
小纸花混进?地上那?一片花海里,陈菩眉眼舒展了些,看到被孙孝丢到自己短榻上的牛肉,又蹙了起来:“把你?那?堵嘴的东西从?咱家榻上拿下去。”
“”
孙孝默声,缓缓捡起牛肉包,放在了自己腿上:“厂公您忒小心眼儿了些,您带六公主回来的时候可没让人吃这套吧?”
“?”
孙孝之前,逢事就躲着他?走。
陈菩还没来得及问孙孝今日为何上赶着往东厂凑合,孙孝就先压不住心思说了出来。
那?样?的小公主的确很招人疼,陈菩知道。
可沈旻曜同她好,李显同她好,陈菩心里都没有这么难受。因为一个是陪她长大的,一个是她沾了
血亲的兄长。
他?比不过这些人没什?么,可孙孝算个什?么东西
“你?想要她。”陈菩抿了抿唇。
“卑职不敢,卑职说了。”上回陈菩也问过他?这个问题,那?会儿孙孝答复的是不敢肖想,这次也仍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