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次呢?」虞尔问。
詹信侧过头:「什麽上次?」
「我妈葬礼那会儿,你看着也很累。」虞尔推着他慢慢走,没听到詹信马上回答,继续说,「其实你也在帮忙吧,处理我妈的後事。」
那会儿薛婉容名下还有许多帐目没有清算,虽然临终前就在处理了,但到底还是没赶上时候,薛总的秘书第一次找虞尔,就是在询问这些事情。当时忙着处理葬礼的事,虞尔就先搁置了,但第二次再见到秘书,这些事情却已经解决了,她说她找到了人帮忙。
「搭把手而已,」詹信说,「没有她,也没有今天的一剪。」
广场上很热闹,两侧都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商贩,两人越走越寸步难行。
周围的人太多了,虞尔突然有些後悔带詹信来这儿,他一个人矮在人堆里,能看到最高的地方就是别人的头顶,应该会觉得很压抑。
於是虞尔见缝插车,马上推着詹信逃出去,直奔烤鱼店。
不过很快就有一人拦在他们面前,是个年轻的姑娘,看着有些眼熟。
「你们好,」女孩说,「我想来还钱。」
「你是……」虞尔努力从认识的人里匹配她的脸,但没什麽印象。
詹信戴着眼镜,率先想起来:「卖唱的歌手。」
「对,」女孩见詹信坐着轮椅,脸上原还有些顾虑,现在听他这麽说,脸上轻松了点,「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当时是先生您给我放的六百块钱吧,这钱太多了,我想还给您。」
「不用,」詹信摇头,「这钱本来就是打赏给你的,不用还。」
女孩低下头:「但是……」
詹信见女孩茫然了,想开口解围,又听到詹信说:「这样吧,你现在还在坚持唱歌吗?」
女孩用力点头:「那是我的梦想,我现在正在一家乐队当主唱。这钱当时帮了我大忙,所以我一直想着能回报。」
「那……你觉得光回报六百块,够意思?」詹信说。
女孩愣了一下,攥紧了衣角。
「别紧张,我想说,等你以後开演唱会了,可以告诉我们一声,这就够了。」
詹信说完,女孩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掏出自己的手机:「那……可以跟您交换个联系方式吗?」
詹信抬手往後指了指虞尔:「你加他。」
女孩离开後,虞尔看着列表里新加的人,问詹信:「你怎麽不让她直接加你。」
「我这腿不好走路,」詹信说,「要真有那时候,你替我看看就行了,就当去玩儿。」
虞尔想了想,沉声对他说:「你对谁都很好,唯独对自己少了点耐心。」
轮椅上的人再度沉默,虞尔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两人在夜色中缓慢行进。
「我们都慢慢来吧,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詹信开口回应:「嗯。」
第57章画中春
如虞尔所说,日子慢慢变好了。
虽然詹信还是整日卧床,但每天平平淡淡,一日三餐,他担心的都没发生。
见没什麽大碍,医生帮忙办理了出院,两人收拾完东西,一早就回了家。
从电梯出来,詹信总觉得这次回家没有实感,可能是上次不太好的回忆,心里对这环境产生了抵触,但又明知自己不能不回家。
其实说到底,他已经很难认同任何地方为家了,父母过世,弟弟背弃……事到如今,詹信不知道未来还能做什麽,只是由於虞尔一直在身边,他才得过且过下去。
「想什麽了?」虞尔瞟了他一眼,翻开背包找钥匙。
詹信低头转动轮椅退开一步,让出开门的位置:「没什麽。」
「放心,家里收拾过了,跟你离开那会儿不一样。」虞尔说。
詹信抬起头,皱起眉毛:「你做了什麽?」
「进去你就知道了。」
门一打开,就闻到了很温馨的香味,詹信说不上来那是什麽味道,抬了下眼镜,眼前一亮又一亮。
虞尔这一收拾,很多软装的布局都变了,橙黄格子的餐桌桌布丶大大小小的装饰挂画丶布艺小沙发丶还有角落里冒出叶子的绿植。
詹信缓慢在客厅里移动,临到阳台边,他发现原本放长沙发的位置变成了一张与轮椅齐平的床,而之前搁置在中央的方茶几更是不见踪影,换成张毛绒绒的异形地毯。
「发现了吧,不见的东西我搬进空房间里了,你要觉得不好,我就再搬回来。」虞尔说。
詹信摸了摸被子,都是新的,有洗净後的清新味道,质地很舒服。他转而看向床头放着的一盏立灯:「都很好,就这样吧。这是床头灯?」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虞尔露出神秘兮兮的样子,走去拉了阳台的帘子,房间一下变得黑暗,
虞尔拉了灯,詹信才发现他把窗帘布都换了,最外一层是十分遮光的豆绿色高精密窗帘,向内的这一面还有层柳叶纱帘,若是在阳光适足的时候,光是拉纱帘就很好看了。
「看这儿。」虞尔叫他。
詹信转过头去,电视机上方的白墙多出一片圆形的光,光是粉白色的,边缘却是淡彩的光晕。
不一会儿,虞尔举起两只手,组叠着从灯下过,光里飞出一只鸽子的影子,他摆了摆手掌,鸽子就挥动着翅膀,虞尔说:「好玩儿吧,这是我喜欢的灯,私自加在你床边了。晚上你看书的时候可以把这个灯打开,黑灯瞎火地看手机对眼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