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领命离去,然而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萧若瑾看着去而复返的侍卫,皱了皱眉,「怎麽还不去?」
「王爷,易宗主回来了。」
萧若瑾松了口气,「快请。」
然而,易卜进门之後只是站在门边,正在他疑惑的时候,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迈过了门槛,带着一身雨水站在他面前。
萧若瑾的眉头皱得紧了些,这个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却更让他感到不安,「岳父大人,这是……」
「兄长。」那个年轻人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只是这声音,让萧若瑾心头咯噔了一声。
他喊得很轻,却在风雷交加的雨夜中透着如临深渊般的孤冷。面具揭落,窗外又亮起一道电光,照得两人的脸色煞白。
萧若瑾下意识地退後了一步,「你……你怎麽在天启?」
「那兄长认为,我此刻应该在哪里?」萧若风定定地看着他。
萧若瑾抿住唇,目光看向门边的易卜,後者低垂着头,并没有看他。他又看向目光幽邃的弟弟,「弟妹……如何了?」
萧若风扯出一抹笑容,有些嘲弄,只是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人,「不牢兄长挂心了,她很好,孩子也好好的。」
萧若瑾微微捏拳,东方既白若是无事,若风此时又出现在这里,定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动作,只是一直没有戳穿罢了。
这麽一想,那东方既白是故意将计就计,要当着若风的面亲自拆穿这一切,好让他们的兄弟关系彻底破裂,事到如今……萧若瑾松开了拳头,「你想问什麽,便问吧。」
「我没什麽想问的,但我知道兄长有很多想问,所以我来了。」
萧若风的回答让萧若瑾有一种其实自己的心思一直都暴露在对方面前的窘迫,他脸颊不由僵硬了几分,「你成家之後,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我还是我,并没有什麽不同。」萧若风抬眼,幽深的眼神背後是无边的落寞,「许是兄长并没有真正了解过我。」
「我不了解你?」萧若瑾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才相识一年的女子?」
萧若风苦笑了一下,「那兄长以为,若是既白今夜死了,我会如何?」
萧若瑾的唇颤了颤,没有回答。
「莫要自欺欺人了,兄长。」萧若风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们都别自欺欺人了。」
萧若瑾神色变换,最後还是低喃道:「我早就觉得那女子姿容过盛,不想你竟如此执迷。」
他的声音虽轻,但就习武之人的耳力而言仍旧清晰可闻,萧若风闭目摇了摇头,「兄长可知我心中所愿?」
萧若瑾迟疑了一下,随後紧皱着眉道:「当初我们说过,将来我为治国之君,你为护国之臣,共创这北离的太平盛世,难道不是吗?」
「是,也不是。」萧若风喉头滚了滚,「天下未定之前,我愿为兄长平定这天下,但天下太平之後,我想去过我想要的生活。」
萧若瑾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你想要的生活?离开这天启?我们是亲兄弟!你要留我一个人?错杨是这样,你也这样,你们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一个为了孩子,一个为了女子,都不要他了!
「那兄长可知,嫂嫂的身体为何如今会垮成这样麽?」萧若风轻轻道。
当初兄长诚心求娶嫂嫂,可後来为了权势联姻,虽不至於冷落嫂嫂,但却无形之中在她心上割了一刀又一刀,嫂嫂的一再退让,到最终便是将那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彻底磨灭,心灰意冷求个解脱。
萧若瑾面色一僵。
「其实变的,是兄长才对。」萧若风垂下眼,从他六岁那年病重开始,兄长就渐渐变了。从他要成为掌控这天下权势之人开始,就变了。
他说北离四境不稳百姓深受滋扰,他便自幼习武从军。
他说要得父皇青睐才能站稳脚跟,他便主动请命领兵。
他说朝堂内外需有助力方可成事,他便苦心栽培人手。
很多事情都是兄长在说,他在做。
「也是我让兄长变成这样的。」萧若风叹了口气。
「这样?这样是怎样?」萧若瑾看着他,「在你眼中,如今的我是个什麽样的人呢?」
萧若风不答,而是道:「大业未成,我知兄长必然不会同意放我离去,是以一直没有告知将来的打算,只等来日北离四境安稳,兄长稳坐高位,飞鸟尽良弓藏,想必到那时兄长对於我的决定会更乐见其成。」
萧若瑾重重地一拍案桌,脸上浮现怒容,「你是什麽意思!你以为我会像父皇对大将军,对镇西侯那样对你吗!」
「那兄长如今为何断我退路,祸我妻儿?」萧若风抬眼回望着他,血丝遍布的眼睛猩红一片,「兄长需要的不是弟弟,而是听话的棋子。」
「我,嫂嫂,还有这座王府里的人,」他一句一顿地说道,「都是兄长的棋子。」
哗啦!
萧若瑾将手边的茶盏拂到地上摔得粉碎,「你就是被那个女人灌了迷魂汤了!我早该想到那女子江湖中人来历不明,你和她成了亲,居然连我这个哥哥都不认,你是受她蛊惑了!」
「蛊惑?」萧若风怔怔地重复这两个字,随后苍凉一笑,他想起了浊心死前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