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在蠡湖第一眼见到面前人的时候,她便是这般模样,一笑如花开,让整个湖光山色暗淡。
「公主但问,臣知无不言。」
「好。」她朝赵麟迈了两步,迈到他的跟前。
赵麟下意识朝後退了半步,神色紧张,垂眸不敢接她的目光。
唐小诗顿了好一会儿,朗声问:「如果赵将军能够从这里出去,重回军营,赵将军会再一次败给北雍军,还是有信心扫平北雍军一雪前耻?」
赵麟愣了下神,惊愕望着她。
离开这里?重回军营?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与北雍一战,大梁军惨败,十数万将士埋骨河阳原,他身为主帅,责无旁贷,未有以身殉国已是奇耻,降罪问斩不过是迟早之事,何谈离开此处,又更毋论是重回军营,重新领兵。
而面前人郑重其事问这话,并非是在与他说笑,也非是在安慰他。
「公主此话何意?」
「你只需要回答我,胜还是再败。」
赵麟沉默垂首,脑海中全是关於这次与北雍交兵战败的事情,这也是他从边境归来後一直在思考的事情。为何会败?败在哪里?
他从小熟读兵书兵法,十岁便跟随父亲出入军营,十六岁领兵,自认为无论是平日对军士训练还是排兵布阵与父祖不遑多让。这十年来虽有小过却从无大的败绩,这一次完全出乎他预料,打得他措手不及。
思忖许久,他拱手回道:「臣必一雪前耻,再扬大梁国威。」
唐小诗笑着点头:「好。」凝望他须臾,再次叮嘱,「赵将军记着今日之言。」说完转身出去。
「公主……」赵麟追了两步,唐小诗头也不回,他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神色暗淡下去,站在牢门前望着远去的人。
踏出大理寺狱,唐小诗抬头望了望天,初秋的傍晚,阳光已带着丝丝凉意。
踏上马车之时,她再次回头朝大理寺望了眼。目光渐渐移向北方遥远的天空。
很快,她就要离开京都前去另一片陌生的天空之下。
对於原主萧黛来说这可能太残忍,对於她来说,只是没有相熟的人罢了,情感上,她并不觉得有什麽不同。
送走兴和公主,大理寺少卿转身又踏进了狱中。
赵麟跪坐在地,眉头紧锁,似有什麽疑难问题不解。见到少卿,他问道:「朝中发生了什麽?」兴和公主来看望他已经是破天荒,问那一个问题更是让他疑惑,心中不安。
少卿脸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声音冷清沉郁,他道:「北雍大军压境迫我大梁割地赔款,此外点名要迎娶兴和公主,否则不罢战。」
「陛下答应了?」他激动质问,问完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多麽愚蠢的问题。
朝中一部分大臣本就一心求和,巴不得息兵罢战,如今境况北雍军提出割地赔款,陛下和朝臣岂会不答应。
至於兴和公主,本就不受陛下宠爱,能够用她一人换来两国和平,哪怕是数年的相安无事,陛下都求之不得。
少卿长叹一声,似是回答他的问题,也似是在劝他。「陛下答应了,兴和公主没应。後来公主以死相逼迫陛下,以她甘愿前往和亲来换将军重见天日。」
赵麟苦笑几声,忽而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整个人仰面倒在地上,望着漆黑牢顶,闭上眼泪依旧止不住溢出。
「赵将军,莫负了公主一片心。」少卿说完顿了顿转身离开。
赵麟双手掩面,再抑制不住自己放声痛哭。
他本欲在此次击退北雍军後求陛下赐婚他与兴和公主,如今却是他亲手将兴和公主推给了北雍。
他从没有如此刻这般痛恨自己无能。他堂堂男儿大梁将军的命,却要心爱之人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来换。
她痛恨捶胸顿地。
唐小诗回到宫内,皇后过来。
无论是在萧黛的记忆中,还是她穿来的这几日,这是皇后第一次踏进她的殿宇。
她以礼相迎,皇后亲切拉着她的手在案前坐下,与她说和亲的事情,给她准备了什麽,都是按照嫡公主出降的最高标准准备。
她一一道谢。
皇后又劝慰她:「听闻北雍德王年方二十有七,相貌英朗,是众皇子中最受宠最有才德一位。北雍太子早逝,他最可能入主东宫。你嫁过去,将来便是北雍太子妃,未来的北雍皇后,一国之母,也不算委屈你。」
她礼貌笑了笑,战败国前往和亲的公主哪里有好日子。在北雍看来,她不过是大梁进贡的贡品之一罢了,等着她的将会是无尽的屈辱,这对於公主出身的萧黛来说比死还煎熬。
河阳原一战北雍的统帅便是德王,南梁虽然十数万将士战死,但北雍也死伤惨重。往昔北雍与南梁交战,德王数次败给赵麟,他对南梁的仇恨不可谓不深。
嫁给北雍德王,无异於入无间地狱。
「母后,只要赵麟将军无碍,儿臣会听从父皇和母后安排,甚至到了北雍还会为我大梁做得更多。」
皇后笑着点点头,拍拍她手:「好!」
送走皇后,她伫立殿宇前,朝北方望去。
韩女史立在一旁,凝视她许久,直到夜色降下来,从宫婢手中接过披风走上前给她披上,轻声劝:」风冷,公主到殿内歇息吧!」
她回头望了眼韩女史,淡淡一笑:「我听赵将军说过,北雍德王李衢是个冷面无情丶心狠手辣之人,你怕不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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