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份阻碍,他们相见次数较少,但彼此情意不减,早就认定了对方,只是未有宣之於口罢了。
萧黛当初听到赵麟会被赐死,而北雍要迎娶她之事後,伤心欲绝,本打算赵麟死後便随他而去为他殉情。她将自己关在殿内几天,忽然想通,以此为筹码逼迫梁帝换赵麟一命。
那是她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却也是最不悔之事。
萧黛是爱极了赵麟,让她对赵麟也莫名生出了三分情义。
如今赵麟前来送行,必然也是忍着极大的悲痛。
见,只会更痛。
若不见,此生或许不复再见。
她对将军淡淡道:「见吧!」
本欲下车相见,被北雍使臣相拦,未免冲突便作罢。
赵麟走上前,在车窗三步距离处对她恭敬施了一礼。
这是赵麟第一次对萧黛如此认真而严肃的行礼。
礼毕,他抬起眉眼,相较於牢狱之中的颓靡今日多了几分精神,只是目光中的忧郁和悲痛却浓得化不开。
他凝视她,几乎要将车窗内的人看穿,将她的模样一点点刻进心中。唇瓣微微动了动,一字未吐,咽了回去。
他久不开口,只是专注的望着她,唐小诗忍不住先出声。
「赵将军,多谢你前来相送,这份情谊兴和铭记。」她故作轻松笑了笑,「今日一别,不知此生是否还有相见之日,万望将军能够记着那日自己的回答。你是大梁的将军,尽忠守国才是天职。有些东西记於心头,在漫漫岁月中,除了一遍遍自伤,并无益处。」
赵麟眼中模糊,微微抬眼望了望天,深深呼吸一口,神伤须臾,再次望向她,嘴角扯着一抹剜心苦笑。
唐小诗望着他极力隐忍的痛苦,也不由泪水上泛。
本是郎情妾意,却不得不天各一方,忘记又岂是那麽容易?
「公主教训的是。臣当日一诺,此生必践。」赵麟咽下悲伤,朝前埋了一步,声音低哑,「此去北雍山高水远,如今已是深秋,北雍地冻天寒,公主多保重。他年若再见,望公主还能记得臣。」
唐小诗心情更加沉重,不能相守,却又做不到相忘於江湖,这才是最可悲的。
「赵将军保重。」
马车车轮再次动了起来,车窗外的人向後倒退,他挪了下身子望过去。他立在原地,只是侧身朝她望过来。恰时护卫的人马挡住了视线,与此同时她耳畔响起了隐约的歌声。
「秋风瑟瑟秋草黄,秋水汤汤入河阳,山头有树名白首,半边是槐半边桑……」
歌声渐渐被车轮马蹄声淹没。
唐小诗眼眶再次湿润。
这是南梁河阳民间流传的一首曲子,赵麟曾经唱给萧黛听过。
这首曲子的背後还有一个传说故事。
秦槐与夏桑本是一对相恋的人儿,私下相约白首,奈何两家有世仇,两情相悦却遭到双方父母的反对。後来两人私』奔被抓,便双双投湖自尽。当即湖水上涨,淹没整个河阳,而原本的湖泊也拔高成了一座荒山,山上什麽都不生长,只长一棵树。
这树奇怪,一半是枝干是槐一半枝干是桑。後人认为此树是秦槐和夏桑所化,两人生时不能相守,死後相合,再无人能够将其分开,所以将此树唤作白首。
秦槐和夏桑最後能够不顾生命为情而死,但是萧黛和赵麟不能,他们不能任性,他们肩上有责任,背後有家国。
韩女史低声劝她。
她摆摆手,仰面靠在软枕上,轻吐一口气。
许久,她道:「把琴取来,我抚一曲。」她感伤轻叹,「就要离开大梁了,算是寄托我一点思乡之情吧!」
当琴摆在面前,她手按在琴弦上许久,慢慢调整情绪,抚了刚刚赵麟所唱的那首民间小曲《槐桑》。
琴声悠悠从马车内飘出,伴着车马的声音,渐渐离开了南梁国境。
车马缓慢,已是深秋,北雍天寒,她生了一场病,耽搁了大半月的行程。当抵达北雍帝都洛城已经是腊月,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车队在城门外停了下来,送亲的官员上前来禀北雍派人来迎接公主。
「何人?」
「德王府长史。」
唐小诗当即一声冷笑,她堂堂一国公主,依照国礼迎接她的也该是北雍皇子或亲王,如今前来迎接她的竟然只是一个王府长史,羞辱之意已然明了。
听到前面有南梁官员和将军与前来迎接的长史发生了口角。
这名宁长史语气温和诚恳,但是言辞圆滑,态度强硬。
一阵争论的结果,她的车马还是不得不跟随这位宁长史前往别馆下榻。
走下马车的时候,她朝那位宁长史瞥了一眼,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子,蓄着山羊胡,眉眼温善,但她知道此人必然不是善与之辈。
当她刚要迈步进门,忽然瞥见了凑到长史身边的年轻武官,样貌堂堂,她脑海有什麽一闪而过,太快她没有抓住。忍不住对武官又多打量一眼。
武官抬眼接触到她目光,立即躬身垂首。
她进了别馆便打量起这里的环境布置,倒是雅致,有几分南梁的建筑风格,更多是北雍的雄厚大气。
她踏进正堂,宁长史当面对她歉意道:「德王殿下本欲前来迎接公主,奈何今早得陛下相召入宫,特命臣前来,失礼之处,望公主海涵。」<="<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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