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息惊愕道:“是……龙?是我的同类吗?”
葛朔将灯凑近了一些,冷静道:“不。是蛟。”
确实。它只有两只爪子。
那是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无鳞黑蛟,虚弱的盘在小床的棉被上,他尾巴上有着嶙峋的尖刺,只是因为刚刚出生,那些尖刺还是软的。面目不大好看的皱成一团,黑色肌肤上隐隐透露着蓝色光泽与纹路。
葛朔紧皱眉头:“怎么会是……蛟?”
羡泽握着他的手臂,急道:“也就是说,魔主就是一只蛟吗?这也对得上了,之前不都说有身形细长似龙的魔四处肆虐,才有人认为我也是魔。如果是蛟的话,确实看轮廓跟我很像。”
葛朔看着那只无鳞黑蛟,心头是化不开的疑虑:“……其实,在你长大的过程中,我们一直想要找一只蛟与你作伴。但是我们找遍了,都找不到一只活着的蛟,发现的只有尸骨。哪怕是见到了蛟卵,去的时候也发现蛟卵碎裂,其中的蛟已经不翼而飞。”
羡泽不解:“为何要给我找一只蛟作伴?”
葛朔深深望了她一眼:“等你成为真正的应龙,总有需要的时候。我们想着要是有从小看管陪伴的蛟,也更安心一些。可找不到之后,我们也觉得夷海之灾之后没有一条龙、一只蛟,是否是天意,就更是生怕你夭折了,因此便不想那么多,只是全心全意养你。”
羡泽疑惑道:“可我见过蛟啊。”
葛朔一愣:“什么时候?”
“多年前,我在东海水下洞府待了十年之后,出来急需要捕猎一些妖做补给,就在水底或冰川遇见过几只蛟。它们都很丑很肥,见了我也不敢跑,被我捕猎吃掉,我也吞掉了它们的内丹,暂时恢复了一些伤势——用处不算大,但也让我有了些力量。后来我也没有再有意搜寻,也就未见过了。”
二人正说着,小黑蛟感受到了羡泽与葛朔的气息,似乎往这边爬了爬。
羡泽警惕的看着:“你说这个黑蛟,会不会是魔主生的?魔主既然能揣蛋,但应该是雌性吧?”
葛朔摇摇头:“并不是,奇怪的就是这一点,蛟是蛇妖长年修炼而成,并不是自身繁衍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不能雌雄相合生育。”
羡泽惊讶:“哎?那、那算是怎么回事?”
葛朔眉头紧皱:“而且那个魔主身上不止一处臃肿,更像是……我说不上来……”
葛朔忽然伸出手,抓住了那只小黑蛟,他手劲并不温柔,那小黑蛟并不啼哭或哀叫,只是无声缓慢地在他手掌中挣扎着。
葛朔的灵力汇入小黑蛟体内,面上缓缓露出几分讶异的神情。
羡泽:“如何?它天生就是魔吗?蛟也有神魔之分吗?”
葛朔握着它孱弱的脊背和脖颈,像是稍微使力就能将它掐死那般,缓缓道:“不。它是容器。好像是对什么都来者不拒,任何力量都能在它体内收容,如石沉大海的容器。”
羡泽脸贴在他手臂上,看着他掌中的小黑蛟。
如果是容器的话……
第128章
葛朔还在研究它的体质,甚至连旁边小床上的鸾鸟都伸长了脑袋往这边看,葛朔粗粝的手指翻来覆去的摆弄着它:“难不成那身为魔主的蛟也有这样的体质,才能如此强大?”
羡泽忽然道:“如果是容器的话,我将沾染了魔气的内丹给它,会如何?”
葛朔低头看向她。
羡泽:“它会死吗?还是会成魔?它是魔主的一部分,我们本就不该留着它,杀掉它之前试一试吧。”
葛朔犹豫了片刻。
这个黑蛟看起来与魔主相关,留在身边只会是祸害。甚至会不会有可能就是故意将这枚蛋留下来的,也说不定……
不过葛朔敏锐的感觉到羡泽的变化,她似乎因为魔气缠身而更……
葛朔半晌道:“……要不要再养大一些,它看起来那么小一只,恐怕会死。如果他死了,内丹也会大概率回到你体内。”
羡泽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在他掌心中的小黑蛟,半晌道:“它还在这里,很有可能魔主也会顺着它的气息找到我们吧。或者,等雨停了就动手。”
她踮着脚尖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外头极其安静,只有屋檐瓦片滴落下来的一些水滴,她半晌才道:“雨、好像已经停了。”
羡泽横下心走过来,从葛朔手中接过那只小黑蛟。
她体内有一小块内丹,已然彻底被魔气侵染,眼见着还可能扩散。如果能分割出去,那再好不过。
羡泽想着,便从自己体内剥离出一小片内丹,不同其他的内丹,会在掌中化作一枚金核。这片被魔气彻底侵染的内丹,却化作漆黑的毫无反光的一枚魔核。
简直如同是在空中的一个洞、一个黑点。
外头的雨又下起来了,甚至骤风吹得窗扇来回晃动,竹帘高高扬起。
葛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她指间那枚小小魔核,已然融入黑蛟同样瘦小的胸膛之中。
那黑蛟忽然如抽搐般剧烈挣扎起来,连被胎膜或黏液蒙住的眼皮,都在剧烈痛楚中睁开来。
它瞪大双眼,如同点墨般漆黑的瞳孔,夹杂着一点水光,不解又痛苦地望向羡泽。
它两只小爪子紧紧捂着自己,痉挛、颤抖,仿佛对它这般小小的容器而言,真龙入魔的内丹,就像是将滚烫的铁球扔进一小杯冰水之中。
它甚至颤抖着嘴角溢出污血,羡泽一瞬间有些后悔,她伸手想要将内丹取出,却发现他作为容器,竟然吞下内丹后,连她这个内丹的主人,都无法从中取出!
小黑蛟忽然抽搐几下,身子骤然瘫软下来,不再动了。
脑袋垂向了一边,连刚用力推开蛋壳爬出来的爪子都软下去。而刚刚它还努力靠近着羡泽和葛朔的气息,也想要像鸾鸟那般对他们撒娇。
“它……死了?”
“……嗯。”羡泽手指动了动,它没有反应,气息更是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