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凋敝,小城荒芜,来往行人稀疏。
江要去取水之地是破庙里的一口古井。
庙宇残破,荒草中有条小道直通井口。门口高树亭亭,绿叶葱茏,白发老人身形佝偻,低头慢扫地上落叶。
「老人家。」叶蓬舟拱手,打招呼道:「叨扰,可有看见一个少年进来打水?」
老人慢慢抬起头,神情茫然,「打水?」
逢雪扫了眼显然荒芜经年的破庙,心想,正常人应不会来这儿打水。
但叶蓬舟……他的同门,或许也不是正常人。
老人慢慢说:「公子,这儿不能打水。」
「哦?那儿不是有口井吗?」
「井里有位黑水娘娘。」
叶星月蹙眉,「什麽黑娘娘水娘娘,这是黑娘娘的庙子吗?」
老人拿着扫帚,立在树下,道:「这儿曾是城隍庙,後来太平军来犯,把城隍换成太平神庙,太平军被剿灭後,又来了一位黑水娘娘,占泉为洞,霸庙为府。」他叹息一声,「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庙了。」
逢雪问:「老先生可知道,这位黑水娘娘是哪儿来的,平时可有害人?」
「黑水娘娘盘踞井中,似乎是从地下的水里来的。她嘛。」老人无奈道:「倒不会刻意害人,但若有哪位俊俏的郎君来到井边打水,她便会忍不住将人给拉下去。原来百姓来庙里打井水,自从她来了後,人们不得不多走几步,提防着水鬼河妖,走去河边了。」
逢雪行礼,「多谢城隍爷告知。」
老人轻轻看她一眼,手里的扫帚变成云烟,拱手轻一俯身,人已飘入淡淡水汽里。
逢雪走到井水边,往下望去,井口黝黑,水面倒映她的面孔。
一股阴冷之风从井下飘来。
逢雪不由把手指缩进袖里。
云梦不如沧州冷肃,然而空气发潮,湿漉水汽四面席卷而来,湿冷沁入骨髓。
她从小在沧州长大,习惯大开大合的风霜,却有些不受细雨绵绵的阴寒。
手忽而被温热掌心覆盖。
叶蓬舟把手在小猫肚子里捂得滚热後,悄悄牵住少女的手。
逢雪歪头看他一眼,拉他往井口走,「你来试试。」
黢黑井水里倒映出青年挺拔的身姿。两个人低着头往井里看,脑袋凑在一起,看了半晌,也未见井水有什麽动静。
叶蓬舟道:「我看黑水娘娘不过是个缩头乌龟嘛,」他理了理自己散开的卷发,「不敢出来?」
叶星月嘻嘻笑:「说不定黑水娘娘觉得大师兄你生得歪瓜裂枣,不堪入目咧。」
陆沅道:「迟姑娘剑气凛然,妖魔畏惧,不如走远一些?」
逢雪点头,往外走了十来步,未出庙门,忽闻女孩惊叫一声。
回头看,古井前已不见人影,井水上泛起淡淡涟漪。
叶星月捂脸,「大师兄也被妖怪抓走啦!」
片刻。
水花四溅,雷鸣骤起,电光照亮漆黑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