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学索迹之法用来作甚咧?我又不会让她同我一样赶羊,可咱爷俩相依为命,她想要什麽,我也就依着她。我家姑娘,眼睛淬了火,比我还厉害!」老人骄傲之色更浓,「她还能分辨不同香粉的味道,不同口脂的颜色,我这老头子,是万万学不来的。」
话锋一转。
「只是後来,我们那闹了妖怪。妖怪专劫颜色姣好的少女,杀害後,丢弃在河边,人们说这是河妖作祟。」
「我的囡囡悄悄告诉我,她在一个人身上闻见了和死去孩子一样的香粉味。我让她离远一些,别管这件事,这事肯定是妖怪作祟,就算没有吃人的妖怪……那些人家大业大,岂是我们小小羊倌得罪得起?」
「但是丶但是。」
「第二天晚上,我刚赶羊回来,家门口便聚满了人,钱麻子和我素来不对付,竟还主动和我打了声招呼。我心里感觉不妙,回到房里,竹躺椅上围着一圈妇人,她们哀哀的哭,我的囡囡就躺在那儿,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主人的管家竟来看望我,还给我牵了红线,牵了个小姑娘让我再娶。那小丫头,年纪只比我姑娘大几岁咧。我把家里攒的几两碎银送给她,本打算留着给姑娘做嫁妆的,如今也没什麽用了。把姑娘埋在她娘旁边,我磨好了柴刀。」他咧嘴一笑,笑容憨厚,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人的脖子还是挺硬的啷,竟把刀都砍出岔口了。」
「我杀了几个人,一个是那垂涎美色的少爷,一个是帮他作恶的管家,一个是杀人的家丁。杀了人,自然就入了大狱,家主大骂我不忠不义,给县令塞钱,要治我一个千刀万剐的大刑。我关进监狱,受尽酷刑,本以为必死时,遇见了指挥使大人。」
老头仰起脸,不知不觉,双目已经赤红,「我不知他的身份,以为他是狗官手下的人,还朝他吐了口血口水。指挥使却没有生气,捡起血唾里被打断的牙,还给了我,问我,还怕不怕这些恶人,怕不怕恶鬼妖怪。若都不怕,可愿意拿起柴刀劈断枷锁,转世再作一次人。」
自那以後,老羊倌就做了镇厄司卫了。
第214章
王四有一手索迹观毫的本领,查案屡立奇功,後来又跟着人学了点术法。他术法本领不成,又无心上进,便一直做着自己的老司卫,素日用羊倌身份掩人耳目,倒也怡然自得。
一路说着话,明月作伴,清风为友。
老羊倌挥舞长杆,赶着变出的羊儿,道:「以前是赶羊,找羊,现在是赶羊,找羊丶找邪道人丶找妖怪,其实也没什麽差别。很早我就知道,法寺附近有个白花教的分坛,只是一直寻觅不到踪迹,找着找着,他们忽然丢失了踪影。」
逢雪道:「那个分坛在墙上。」
老羊倌愕然张大双眼,「墙上?」
「墙上,壁画里。」
「……」他沉默良久,沉沉叹口气,「有几次我都顺着踪迹找到墙根处,墙上的图案,我只当是小孩涂鸦。原来墙上还能藏人咧?」
老羊倌皱着眉,心中万分後悔,心想,若他看得再仔细一些,说不定柳娘子赵大柱他们也不必被白花教害死。
他攥紧拳头,「多谢仙师告知,待我告诉百户大人,咱们做好准备,把这些白花教一窝端了!」
「你们据点有多少人?」
「还有十来号人。姑娘别小觑,虽然人不多,但百户大人是指挥使亲自调教的好手,年纪轻,本领强,可了不得!」
「小姑娘,你瞧,那儿就是了。」
是间立在十字路口的小酒棚,酒旗飘扬,白布黑字,写着三字「杏花村。」
「此处是来参佛必经之路,可以打听到不少消息。大家有各自伪装,羊倌丶卖油郎丶卖花人,每过旬日,来此地一聚。」
他走到门口,拍了拍门板。
小酒棚柴门紧闭,窗洞漆黑。逢雪离酒棚十来步,立在树下阴影中,凝视着酒棚。
月光昏茫,时不时从山岭飘过冷风,风中夹杂几声鸟叫虫鸣。
「砰砰。」
王四拍了好几声门,正嘟囔着「怎地没动静」时,门後传来声响,「是谁?」
这声音低沉含糊,但他还是听出,是留在酒棚的燕十三的嗓音,连忙高声说:「是俺咧,赶羊的。快些开门,俺有要事要告诉薛百户!」
「等一会,门里有贵客。」门缝里亮起朦胧烛火,烛光晃动。
老羊倌不解道:「什麽贵客?」
「监天司的客人。」
「监天司?」老羊倌挠了挠头,「那我们正好可以一起联手,捣碎白花教老巢了。」
里面的人缓缓打开门,如雾气般浮动的烛光漫出门缝。
他低声问:「只你一人来吗?」
老羊倌神情沮丧,低下头,说:「弟兄都被白花教暗算,我带回他们的尸骨……对了,还有一个姑娘。」
他低着头,只看见如雾朦胧的烛火咬开眼前黑暗,在地上画出清晰的分界线。烛火快漫至脚上时,一道雪白的月光从地上摇曳而过。
不。是剑光。
一剑从他眼前飞过,钉在地上,那片爬出的烛光竟剧烈摇晃,漫出殷红鲜血。
片刻,烛光淡去,露出个人影。那人被一剑穿心,仰面朝上钉在地上,失去了生息,手里拿着的铜灯盏在地上滚动几圈,熄灭了,另一只手松开,露出把雪亮的匕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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