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公簿堂,内里呈圆状,书架上整齐地放满书卷公案,几个刑部的小官看卫明朗带人过来查卷宗,忙迎上去。
「卫大人,要查什麽卷宗,你与小官说就好。」一个小官极其有眼力见,他看到身後跟着的飞骑将军,那叫一个恭恭敬敬。
「前不久的曼陀花一案。」卫明朗作势要往里走,被那个小官拦住,後者故作为难道:「大人,此案干系重大,要问过尚书才能抽调。」
卫明朗皱眉道:「何时定下的规矩?以前只需有官担保,尚书大人事务繁多,我怎敢去叨扰。」
「大人,此案尚书特意交代过在下,一定要得到他的同意才行。」小官耐心地解惑。
「这麽麻烦,算了吧。」封长诀和裴问礼关系尴尬,他还没想好一些事,避免与裴问礼相见。
并且这些日封小妹常往裴府跑,次次都是裴问礼亲自送回府,他也还没道谢过,让他又去找裴问礼办事,他岂不是又欠人情。
小官见他要走,急着挽留:「裴大人近日闲得发慌,大堂也没多远,将军,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也不想空手而归吧。」
封长诀怔住,还真被他说到心里去了。其实他原本打算,今日拿不到卷宗的话,他就择日偷出来,看完再还回去。
这次只不过是熟悉熟悉布局线路。
「唉,这算什麽事,长诀等着,卫叔去帮你说。」卫明朗拍拍胸脯,拔腿就要出门。
小官又急忙喊住卫明朗:「大人,不是你想看卷宗,去了也没用,尚书说过,要想看卷宗的本人去才管用。」
封长诀:「……」
看来是不得不去了。
小官热情地领着封长诀往大堂走去,前者在一个转角处脚步停顿,封长诀诧异地顺着小官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个提着三层椟的姑娘,貌似十七八岁,她身着朴素长裙,但依旧艳丽。
「你们刑部还有家眷专门过来送吃食吗?」封长诀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椟上,满眼艳羡,「赤胆营可不许妻女来探望的。」
「不是家眷。」小官神色紧张,他装作很忙的样子,指着相反的方向,「将军,往这边走。」
那个姑娘听到「将军」二字,停下脚步,往他们那处看了一眼,突然朝他们走过来,那个小官紧张得都想拉着封长诀跑了。
「大人。」她先是朝小官行礼,目光却看向封长诀,好奇地问道,「您是飞骑将军吗?」
封长诀奇怪道:「你认识我?」
「飞骑将军谁人不知谁能不晓。」她温和笑笑,眼里满是好奇,「年少扫匈奴,助南疆平定,前不久孤军奋战,挡住匈奴攻城,而且还与裴大人是知音好友。」
京都舆论又偏转了吗?摘下他「贼人之子」的头衔了?
「您也是去找裴大人的吗?」
她一句话就让封长诀剑眉微皱,他打量着这个胆大的姑娘,问道:「你叫什麽?」
「奴婢叫紫麽。」她笑盈盈地回答。
「奴婢」这个称呼还不够明显吗?
封长诀心沉入底,脸上挂着笑:「紫麽……好名字。你是去裴大人送吃食?」
紫麽含羞地垂头,轻声道:「裴大人很喜欢吃糕点,尤其想念江南的糕点,奴婢就斗胆学了些,希望裴大人能喜欢。」
封长诀想起先前和裴问礼在裴家园林待的那一日,裴问礼使人买了好多糕点,他明明自已更喜欢吃。
「他会喜欢的,你有心了。」他脸色不明,跟着紫麽往大堂走去,那个小官战战兢兢走到最後。
「奴婢听说吃糕点能解忧,才想起要做。裴大人这些年过得可不容易,将军您在北疆一定不知道吧。」紫麽低声述说这些年裴问礼的不易,「裴大人坐上这个位置费了不少力气吧,说句忤逆的,裴大人那些年人不人鬼不鬼的,奴婢看着都心疼。」
封长诀眸色藏着低迷的情绪,紫麽这话说的,好像这些年她一直陪在裴问礼身边一样。
「这是他选的道。」封长诀冷冷地说道,「他得经历这些。与其心疼他,不如恭贺他,谋划这麽久,总算权倾朝野了。」
紫麽一时语塞,一般人都会附和几句吧,何况这人还是裴大人的知已好友,怎麽能这样说。
走在大堂台阶下,封长诀突然冲她爽朗笑笑,走到木桩灯边靠着,扬扬下巴:「紫麽姑娘,你先去吧,给你们独处时间。」
紫麽怔了怔神,提着裙摆走上石阶,往大堂里走。
小官乾巴巴问道:「将军,你不去吗?」
封长诀换了个舒服的仰靠姿势,意味深长道:「我不是说了吗,给他俩独处的时间。」
小官挠挠头,小心地提议道:「将军的事更重要些吧。」
「你知道我的事重要,还给我指相反的方向。」封长诀一句话堵死小官,後者见他也没有想挪位置的想法,只好尴尬地站在一旁陪他。
紫麽进堂的时候,裴问礼听到脚步声眼眸还亮了一下,见不是想等的那个人,眸色又沉下去了。
「我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裴问礼冷淡地扫过她放在书案上的椟,对她已经到了厌倦的地步。
紫麽强撑起笑容,假装没听见,笑着介绍椟里的糕点:「这些糕点都是奴婢学着江南技法做的,听闻裴大人喜欢吃糕点,就斗胆学着做了。」
裴问礼冷哼一声,意有所指:「太后娘娘连这个也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