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了妆,理了发,从刚才的电话里其实也能发现,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跟在时艳后头上了三楼,打开门,里头已经是空空荡荡,客厅角落里堆着两个纸箱,剩下的都是些零碎杂物。
时恪站在玄关没动,时艳也不让他动。
她自己一个人收拾完,回头说:「这两箱东西都是你的,这房子租期还剩一个多月,本来打算寄给你再跟你说。」
「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自己拿去寄吧。」
时恪没看,里头大概也就是学校里的书丶衣服和画集等等,他搬着箱子下了楼,快递点就在小区门口。
填写信息的时候,时艳站在外面抽菸,快递点的阿姨倒是记得他。
「你是……304的小时吧?都长这麽高了!」阿姨替他封箱,贴上快递单。
这个小区虽然破,却是母子两人躲林轶以来,住得最久的房子,时恪没想到还会有人记得自己。
阿姨笑笑,说:「你妈不是都搬走了吗,过来替她收拾东西的?」
「嗯。」时恪答。
确认好信息无误,阿姨道:「行,搬新家,过个好年!」
风铃响,玻璃门被推开,映出傍晚的霞光。
「两位喝什麽直接扫码就行,」服务员指了指桌上的立牌,「这个是咱们店里的新品,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时恪摘下围巾,扫了码,抬头瞧见时艳低头在刷手机,「妈」字没喊出口,给咽了下去,只问道:「要喝什麽?」
「随便。」时艳说。
他点了店员推荐的新品,烤椰厚乳拿铁,大概会是时艳喜欢的吧。
咖啡上的很快,时艳握着杯子喝了一口,眉眼是舒展的。
「我再婚了,所以搬走了。」她说道。
时恪早看见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金的,缀着颗钻,他道:「怎麽不告诉我。」
「这不是告诉你了吗。」时艳说,「而且林轶已经死了,我跟他没关系,跟你也不想再有关系。」
夕阳照在她的戒指上,钻石闪着光,衬得人气色也好。
时恪没有问那个男人是谁,也不需要问,母亲的状态好与不好,他一看就知道。
从前在家,时艳从来没有打扮过自己,没时间,也没钱,更没必要。
「你已经可以独立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时艳又喝了一口,继续道,「这麽多年我一个人把你带大,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每个月转我的那些生活费,我都没动,过两天去趟银行一起转给你。」
「不用。算是我欠你的,还你了。」时恪平淡道,「这些钱你自己留着,谁也不要给。」
「行吧。」时艳没和他继续拉扯,抬头瞧了一眼,这才注意到脖颈间的纱布,她道:「以後少打架。」
「我像你这麽大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在外面,我也怨过,恨过。」
「生了你,搭进去半辈子,但是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时艳喝乾净最後一点咖啡,放下杯子,「你想怪我也可以,但是以後就别联系了。」
说罢,她起身拢拢头发走了。
这场谈话比预想中结束的要平和,时恪仍坐在位置上没有挪动,脑子里也什麽都没想。
或许是这种场景,早就在心里上演过千遍万遍,也或许,从小到大本身就一直处在被抛弃的边缘,早就习惯了。
窗外的夕阳一点点被夜色吞没,路灯亮起,投射在早就凉透了的咖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