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荷点点头,关上门,往蒲团上一坐,低头拍打僧袍上的草屑树叶。
渡慈端量她的脸蛋,说:“疹子快好了。”
“嗯。”祝荷用指尖挠挠侧颊,她出来得匆忙,都?忘了裹帽巾。
渡慈目光上移,莞尔:“头发。”
祝荷忙不迭捋顺头发,想了想还是取下木簪子,重新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渡慈望她,想了想道:“你过来些?。”
祝荷不明所以,一边靠过去,一边说“怎么了”。
渡慈捻起祝荷头顶上的一片小?黄叶:“叶子。”
愣了两瞬,祝荷接过叶子,有些?僵硬地起身,找了半圈拿起扫帚簸箕将砖地打扫干净。
她一面?扫一面?偷偷瞟闭目诵经的渡慈,摸了摸鼻子,又摸了下脑袋。
塔外大雨如注,里面?静谧,只听到敲打木鱼的声音,祝荷闲着无趣,跑去观察幢幡上的佛像。
她发现这佛像千奇百怪,有的长?相?慈悲,有的长?得可怕。祝荷又抄起一面?幢幡瞧,此幡上佛像五官慈悲,眼睛狭长?,唇边带笑。
也正是因为一尊笑脸佛栩栩如生,使其笑容分?外诡异,还有那双眼睛,含笑有神,似乎在注视着你,古怪至极。
不像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佛陀,像冷血残忍、恶贯满盈的恶鬼,只不过他披了张以假乱真的人皮罢了。
手一抖,祝荷心?里打怵,没看了。
半个时辰后,祝荷道:“哥哥,雨变小?了,我回?去了,你回?去的时候当心?。”
“我送你。”渡慈道。
祝荷想起沿途昏暗,但她本来是来送伞的,岂有让渡慈送她回?去的道理,这不本末倒置了吗?
“不用了。”
“雨夜暗,路上不安全,我不放心?让祝施主单独回?去。”
祝荷:“那麻烦哥哥了。”
“不必言谢,”
渡慈慢腾腾灭掉所有灯火,提着一盏油灯,道:“走吧。”
随后渡慈关门,二人执伞,渡慈道:“跟着我。”
说罢,渡慈步入雨幕中?,天空坠落的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伞面?。
蓦地,渡慈感觉肩膀一湿,打眼看去——伞面?破损漏雨了。
“怎么了?”祝荷凑近。
渡慈道:“无碍,只是伞盖破了个口子。”
“啊,这伞是坏的?哪里,我看看。”祝荷下意?识歪头,钻到渡慈伞面?下,发顶轻轻擦过渡慈衣裳,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
檀香味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祝荷视线内猛然出现渡慈线条柔和的下巴,漂亮饱满的嘴唇,嘴角自然上挑,唇色是天然的红,看上去很好亲吻的样子。
亲吻?
祝荷脑袋骤然一白,她在想什么?
祝荷僵在原地,直到渡慈开口:“不碍事。”
她才回?了神,耳尖染上红色,因而心?虚羞赧,她企图掩饰,遂嘴唇动了动,可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能吐出什么话来。
“我们继续走吧,倘若雨变大,便不好走了。”渡慈似乎没发现祝荷异样,提醒道。
祝荷一个激灵,忙不迭道:“不成,哥哥你用我的伞吧。”
“不必。”
“可你这把伞不能用。”祝荷想了想,“反正这把坏掉的伞不能用。。。。。。那只能委屈哥哥与我共用一把伞了。”
伞虽说不大,却刚好罩住两个人。
就这样,渡慈打伞,祝荷提灯,两人共用一把伞回?厢房。
夜幕降临,唯有祝荷身前一片小?天地被光晕照耀。
雨滴滚落,顺着伞沿往下淌。
哒哒。
雨水织成笼罩黑夜的帘幕,富有节奏的雨打声在耳畔响起,迷蒙喧闹。
雨水飞溅到祝荷的脸上,冷腻腻的,加之?湿冷气无孔不入,祝荷有些?冷,缩了缩身体?,往渡慈身边靠了靠。
两人之?间的间距由此短的不能再短,只隔着对方的衣裳,是以相?互之?间能感知到对方身体?的动作。
渡慈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发觉祝荷身子打颤后息了声。
无声无息中?,雨势好像渐渐大起来,地上滚动湍急的水流,不少低矮地方积了水,形成一滩水洼。
祝荷走着走着,免不了淌水,鞋面?湿了,袍摆亦是吸饱了雨水,稍微一拧,便拧得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