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埋怨梁司聿,作为朋友,都希望苗锦郁快点好起来。梁司聿的方式是?一剂猛药,要么毁灭,要么彻底恢复。苗锦郁不至于?是?前者,她向来是?坚韧野花。只是?恢复时长到底落在何处,没人知道。
宋岭乐说:“谁惹的事,谁收拾。”
“你去看看她,帮我盯着,我怕她做极端行?为。爷爷刚去世?那?段时间,她整晚失眠,靠安眠药过?活。就?算她没说,我是?怀疑她当时有抑郁倾向。”
“我怎么盯,她把我拉黑了。”梁司聿被她全方位拉黑,没留一点儿余地。
宋岭乐要赶机,让跑腿小哥把钥匙送到公?司。他无法走大门,苗锦郁是?不会给他开的,只能是?从?家里的小门下去。
梁司聿下班去她家,夜幕降临,但她家一片黑,没开灯。梁司聿以为她外?出,开客厅灯后发现苗锦郁躺沙发上?,被光线刺激,她迟钝皱眉头适应,坐起来看着他,冷冷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梁司聿坐沙发上?,“来看看你。”
“请你出去,谢谢。”
梁司聿无动作,问她吃饭了吗。苗锦郁重?复:“请你离开我的家,立刻,如果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梁司聿无可奈何的叹气,“我会走,但是?你得吃饭。”
苗锦郁抄起茶几上?的手机,“你走不走?”
梁司聿起身,“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我在楼上?。该吃饭得吃。”
他走到大门口,想了又想,握着门把手说:“你记不记得我们去找你,你们去河边玩,我和爷爷聊天那?次,爷爷说他从?来不在意能不能考个好大学,有没有好前途,他只希望你开心,平安。”
“他在天上?都为你担心,你这幅模样,他又会不会走得愧疚呢?”
“永远活在过?去,过?度缅怀逝者,那?活着的人呢?老苗不值得珍惜吗?”
梁司聿关门之际,听到那?么几声啜泣,门一关,将她的悲痛隔绝,独留她在一汪情绪里沉溺。
他知道他的行?为有些直接残忍,不留余地,可只有这样,才能逼迫她穿过?暴雨,到达山的另一头,遍山遍野的鲜花和野草。
苗锦郁躺在?湿漉漉的雨地里,是自我纵容。她不是不能穿过那片暴雨,只是不想。她觉得那片蓝天白?云,漫山遍野的山头都与她无关,是别人的幸福。
她不配。
理智知道该振作,但潜意?识更任由沉浸在?巨大悲痛之中。沉溺在?海里一浮一沉,并非是海藻缠脚,是她不愿自救。
自打那天回家,宋岭乐高度紧张,陪着她身畔。她去洗澡,超二?十分钟,宋岭乐就会敲门,问?她怎么还没?好?。
她没?胃口,吃得少些?,宋岭乐就外卖十来盒黑巧克力,逼迫她吃。
苗锦郁看到强行进入视线范围的巧克力,眼睫颤动,四年前,她不吃不喝,宋岭乐也是强行递过来巧克力,说可以调节情绪。
苗锦郁翕动嘴唇,“四年了、”
四年,怎么那么快?
时间不是最?会抚人心吗?为什么,每一幕出现,边角锋利扎在?心头。
宋岭乐:“要不然、去和心理医生聊聊?”
苗锦郁迟钝摇头,接过巧克力,撕开包装咬一口,苦涩在?舌尖绽放。第二?口、第三口、到后面,混着咸湿的泪,慢慢滑进紧涩的咽喉。
她不能让身边人担心,在?宋岭乐的红外线目光里,她乖乖吃饭,洗碗,会和宋岭乐笑着,接话。
但宋岭乐也有自己的工作,她极力用行动和态度告诉对?方,“放心,我好?着呢!忙你的去!”
等宋岭乐走了,房门阖拢,她不用再强撑。拉上窗帘反锁房门,往沙发一躺,是一天。
特别像开业迎宾门前的鼓风机充气人偶,门一关,细针刺破一切。
黑暗里,只有电视荧光。她呆呆看着电视,看累了就逼迫自己入睡,闭眼时回忆和爷爷生活的一点一滴,构想爷爷若在?,该是怎样的场景。
梁司聿来一遭,又一番刺激,让昏昏沉沉睡一天的她清醒,是清醒的痛苦。
梁司聿说的话,像针一样扎她心上。她是信的,因为爷爷不止一次说过希望苗苗健康快乐,在?每次她考试失礼时,爷爷说没?事,没?关系,要开心。
她知道爷爷看到这么颓废的她,会难过,会心疼。
苗锦郁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失声痛哭,反正只有她一个人,没?关系。哭着看爷爷的照片,翻看qq空间的相册,动态,越看泪越多。
哭累了她就倒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再醒来,是半夜。
苗锦郁点开微信,是白?天未阅的消息。
下?属语音:“老大,印章放哪儿的呀,我怎么找不到了?”
“老大,你什么时候收假啊,你不在?,我们部门消息都比别的部门慢半拍接收。”
“老大,环保活动策划方案已经做好?了,发您邮箱了。”
诸如此?类,她只听,未回复。就这么迷迷糊糊,她不知何时睡着的。
翌日,她醒来,昏昏沉沉刷手机,清醒。
宋岭乐:【今天天气不错,下?去走走?】她附上一张空中眺望的视角,光束在?树冠上跳舞,是梁司聿拍的,让她劝人下?去散步。
宋岭乐:【吃了吗?】
宋岭乐:【算了,肯定没?吃,我给你点外卖。】
苗锦郁没?回,丢下?手机拉窗帘,整面的落地窗终于得见天日,光倾斜进客厅,她养的几盆花,早已枯死?,只有多肉强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