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离他们最近的艾洛听得清清楚楚,他蹙紧了眉,“信徒流失……是什么意思?”
阿斯兰根本不打算让艾洛操心这件事,再说了,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没必要麻烦艾洛。
他当即就想再次萌混过关,状态都酝酿好了,却被艾洛轻飘飘打断:“阿斯兰,不许隐瞒,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吗?”
阿斯兰很少听见艾洛用这种认真到甚至带着严厉的语气同人说话,可见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生气阿斯兰隐瞒自己的状况,明明是很重要的事却不告诉他。
“可我认为……”阿斯兰试图狡辩,“这件事不怎么重要的,至少无须让您忧心。”
“可对我来说很重要。”艾洛握住他搭在桌边的猫爪,话语先于大脑思考,“与阿斯兰有关的事,都很重要。”
话音落后,阿斯兰的神色看上去依旧如常,可他开始摇晃不休的猫尾却还是流露出他此刻的内心是多么不平静,良久才闷闷地应了声“喵”,意思大概是“好吧”。
关于黑暗信徒流失的事,他们还是回到了旅馆二楼的房间内才进行交流,保险起见顺便还加了个隔音罩,如此一来谈话就变得非常私密了。
据阿斯兰所说,他起初是于五百年前开始察觉到自己的神力在减弱,而神力的多少又与信徒的信仰息息相关。
本来整个大陆都已经在渐渐接受暗属性了,永夜城也与各个国家都有贸易往来,各地的魔法学院也不再排斥拥有暗属性的学生。
甚至还有黑魔法师进入魔法部门为王室服务,在五百年前,这都已经成为司空见惯的事了,可当阿斯兰发现自己的神力在流失后,他却逐渐察觉到了些不对。
身为黑暗神的他原本在全大陆都拥有信徒,如今许多信徒却不再以他为信仰,甚至连祈愿都少了许多。
由于艾洛那个时候还卡在时间缝隙里,因此阿斯兰自然而然就把信徒的不正常流失怀疑到了赛维尔这个海神身上。
神袛之间的信仰竞争是很正常的事,尤其是赛维尔这个海神还特别不靠谱,阿斯兰有理由怀疑是赛维尔做了什么手脚,将他的黑暗信徒给忽悠走了。
更何况赛维尔同他一直以来就不怎么对付,如此一想赛维尔的“作案”动机不要太明显。
阿斯兰说到这里时,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自从回房间后就把自己泡在浴缸里的赛维尔。
赛维尔从浴缸内探出一双眼睛,下半张脸还埋在水里,含糊不清道:“阿斯兰,你不要凭空污神清白,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知道不?”
阿斯兰冷笑:“喵呵。”
赛维尔骂骂咧咧,可嘴还潜在水下,于是自带屏蔽效果:“咕噜咕噜咕噜。”
艾洛心累地在这两个幼稚神中间劝和:“都过了一千年了,你们俩怎么还天天吵架?就不能和谐相处吗?”
他说完又顿了会儿才道:“……额,要不然你们先握个手?”
赛维尔和阿斯兰齐齐表示拒绝,一千年过去关系非但没有改进,反而更加恶化了。
为了逃避握手的命运,他们只得捏着鼻子表示双方本来就没什么矛盾,只是习惯性地吵吵架而已。
“经常吵架有助于练习肺活量。”赛维尔话落又忍不住向加百列老师再次确认了一下,“肺活量,是这个词吧?”
“对。”加百列老师说着又摸出山寨机瞅了眼,竖起大拇指,“完全正确。”
赛维尔得意地摇晃着重新变回的鱼尾,溅起一片水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找准角度让水珠呈抛物线过去,恰好打湿了阿斯兰的猫头。
艾洛顺手拿过毛巾帮阿斯兰擦头,又对他道:“其实也不一定是赛维尔,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啊。”
他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你看,我好歹也是个至高神吧,那些黑暗信徒也有可能是改为信仰我了吧?”
不是艾洛妄自尊大,而是他千年之后明显感觉自己的神力有所增长,应该是信徒增加了吧?
“额,那个,吾神,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您,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的过失,但您能别生气吗?”埃莉诺拉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其实您在大陆上的信徒们,好像都对您有些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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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误解”到底是什么,艾洛很快就见识到了,在他们所住的旅店不远处,有个宽阔平坦的大型广场。
由于背靠市集,它的名字就叫做市集广场,广场中央正有个踩着高跷,穿着滑稽的杂耍艺人手舞足蹈地前进着。
四周不断有围观的人向他抛去赏钱,他还有个助手,正在旁边以竖笛吹奏乐曲,杂耍艺人就这么和着音乐的旋律时而前进时而原地绕圈。
艾洛起初还以为埃莉诺拉他们就是要带自己来看杂耍表演,正想投点钱币却发现自己口袋空空……好吧他现在是真的一分没有,只能给辛劳的杂耍艺人鼓掌加油了。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一名白袍老牧师就颤巍巍地引着队身披猩红披风的都城守卫来到了这里,并指着小丑发出苍老的声音:“就是他……就是他。”
他跑得太快,人又太老,没说几个字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起来,布满褶子的脸涨得通红。
他并非主教,也不算是教廷的大人物,只是资历比较老而已,可都城守卫们居然意外地听这个老牧师的话,当即就把那杂耍艺人驱逐出了广场。
守卫们虽然没把杂耍艺人关进牢房,却也重重地推搡着他,用剑柄和铁棍打了他几下。
杂耍艺人惊惧不已地拉着自己的助手退出了广场边缘,却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驱逐。
他好不容易才来到繁华的王都,看广场这儿热闹才在这里卖艺的,没想到只赚了些铜币就被驱赶了。
他越想越是愤懑,胆子也大起来了,昂着头道:“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们要驱赶我?我们圣纽特的法典里没写‘不准艺人卖艺’这一条吧?”
他这话说完,守卫们尚未回应,那老牧师率先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哇,你这个无知的人居然还狡辩?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杂耍艺人被问懵了:“额,广场?”
“不对不对。”老牧师痛心疾首地瞧着他,突然就面对着广场中央那高大的雕像跪拜下去了。
他嘴里虔诚地念叨了一通才道,“这个地方可不是普通的广场,而是摆放着我们伟大的至高神像的广场,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