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又如何……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轻信,怪他自己蠢笨。
挣-扎的力道陡然散去,高轩慢慢松开了手中的栏杆,低下头卑躬道:“你想要什麽?我已经一无所有……”
忽而,他意识到什麽,擡头有些古怪地看向颜景,试探道:“你说户部尚书无法庇护乐蓉一生,莫非意思是你想要娶乐蓉……”
“不是!”颜景立即否决,速度之快,态度之坚决,仿若晚说一秒就会遭遇不测,“你莫要乱猜。”
高轩松了一口气,自从知道颜景的真面目之後,他就绝了将女儿嫁给颜景的想法。
就凭他这八百个心眼子,自己单纯的女儿嫁过去还不知道要被怎麽戏耍。
随即又振作精神问道:“那你想要什麽?”
“我要,一个名誉。”颜景盯着高轩的眼睛,逐字逐句道。
高轩听到这句话一愣,有些不解道:“什麽意思?”
“温将军一生忠君报国,却以罪臣身份战死沙场,其女也因这莫须有的罪名,至今亡命天涯,无法正大光明地返回京城。”
在空荡的天牢之中,颜景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要复还他们应有的荣耀与名誉。”
看着颜景的神情,高轩明了他是认真的,霎时瞳孔收缩,忍不住道:“我当然也想恢复温将军的名誉!但是这桩案件是……”
谈至那个称谓时,他倏地噤音,只是伸手向上指了指,这才补上後半句:“盖棺定论的,谁能推翻?”
颜景没有直说,只问一句:“温将军是如何死的?”
高轩怔住,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被揭开,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神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呼吸一滞,垂下头,艰难开口道:“是我杀的。”
“高将军,说话可要负责。”颜景轻声提醒,仿佛忽然有了耐心,缓缓诱导,“你为何想杀他?”
“什麽我想杀?我根本不想杀他!”高轩皱眉驳斥,“你不是早就猜到了所以才来找我交易吗?”
“那位大人只说让我在温将军枕下放密函,再在饭菜中加一味调味品,我还亲自尝过了,就是普通的调味品才放心让温将军吃下的!”
他早已做好准备,等那位大人许诺给他的东西到手,他就自己认领那份密函,绝不会让温将军替他背罪。
可谁知密函中掺有无色无味的药剂,与那调味剂相碰撞,竟成了剧毒。
当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准备去向温将军认罪的时候,看到的便已是温健的尸体。
时至那时,他已骑虎难下。
“既是你犯下的过错,那便要让世人知晓。”颜景徐徐起身。
“要如何?就算我白纸黑字地上书,也会被……”高轩颓丧下头颅,一筹莫展。
“白纸黑字?”颜景轻轻弹拭沾尘的衣袍,眸光淡淡扫过他的身影,“不过冠冕堂皇的粉饰。”
闻言,高轩有些茫然地擡头:“什麽意思?”
颜景算了算时间,偏头看向入口,果然触及了狱卒的身影,便只落下一句:“高将军,你此刻并非一无所有。”
“有一样东西,是所有人与生俱来的筹码,不是吗?”
话语间,狱卒已经到面前,向他拱手:“颜大人,时间到了。”
颜景点到为止,向狱卒颔首:“好,走吧。”
皮革金缕靴慢慢远离,高轩还在思忖颜景话中含义,视线慢慢低垂看向自己的手掌。
所有人与生俱来的筹码……
莫非是……
颜景与那位狱卒走出地牢,复行数步,似是自言自语道:“如何?你心中有答案了吗?”
狱卒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趋,沉默不语,只是倏忽驻足,转身望向牢房大门。
一双琥珀眸中,神色复杂无比。
“温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