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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
宋杳佯装身体不适,在李嫣熙那边告了假,借着夜色,悄然出宫。
“姑娘这麽晚了,怎麽还要出宫?”赶车的马夫笑着搭话,语气暗藏不屑,“宫里人攀龙附凤都是往龙床上跑,哪里像姑娘一样,往宫外跑的。”
宋杳听着马夫粗粝的声音,只感觉太阳穴一阵突突的疼痛。
她撑着额头,秀眉微蹙:“宋简,你再胡闹,我就杀了你。”
驾车的“马夫”嘴角上扬到诡异的弧度,他将手放到自己的後脖颈处,整个人用力,原本蜡黄的橘子皮的老人脸转眼换成了宋简那张意气风发的脸。
“好凶。”他单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夸张地在胸前拍打了几下,像是在安抚自己。
马车的速度不减,风吹起他飘扬的马尾,连带着他的声音一起,飘扬在半空中。
“都好几天不见,刚见面就杀来杀去的,不太好吧。”
宋杳:“又从哪里学来了油嘴滑舌的腔调,平白让人听了厌烦。”
宋简笑了几声,并不生气:“等回家之後,我同你细说。”
宋杳素手掀开帘子,果不其然看到的不是通往尚书府的道路:“我不要回家,送我去尚书府。”
宋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勒紧缰绳,迫使马车在街道上停止了下来,少年声音淬着化不开的坚冰:“我不允许。”
宋杳的视线落到宋简逐渐宽厚的背脊上面,轻声道:“就凭你可以去死,而我不能吗?”
她说得是宋简不爱惜自己,险些让自己死在暗卫围剿之中的事情。
听着这话,宋简无法按捺自己。
他翻身进了马车里面,两人对坐着,如出一辙的眸子里面闪烁着同样不忿的光亮,他们谁也没有率先开口,但偏偏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宋简率先败下阵来,他先松了口。
“他可能会伤害你。”他咬唇泄出一抹关心,眸底迸发出极大的痛苦。
一切痛苦和煎熬他都可以忍受,他只希望宋杳能够一切平安。
宋简从来不曾对宋杳说过这些话,但在他心里,没有人比她更重要。
即便是用他的命去换宋杳的命,他也不会犹豫片刻。
“我替你去杀了他。”
宋杳摁住宋简的手,摸着上面无数道剑痕,继而转变为握:“去一趟尚书府,我不会失去什麽。但要是不去,我说不定会失去你。”
宋简瞳孔微缩,砰得一声,膝盖和马车紧紧相贴——他跪到了地上。
他低着头,许久才发出一声呜咽。
那声音极淡极轻,如果不是四周静谧,如果不是宋杳时刻关注着宋简,那麽她真的有可能会错过那如同幼兽的呜咽声。
宋杳俯身抱住了他。
两人又像在母亲肚子里那样紧紧相拥在一起,他们心脏同时跳动,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相同的悸动。
宋杳笑道:“乖。”
“时间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