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在家里的童年,可以说都是在父亲的冷眼和语言暴力中度过的,每当父亲阴阳怪气地嘲讽或者打骂她的时候,母亲只能在一旁默默流泪。直到她长到8岁的时候,她的妈妈生下了弟弟,才让父亲稍微有所收敛,但也仅仅是在这两方面而已。
15年来,父亲从来都没有对梁风笑过,甚至一句正常沟通都没有,她的弟弟出生后,重男轻女的父亲才表现出了家长的责任,但这些却跟梁风没有任何关系。家里父亲和母亲的笑脸,从来都不是给她的,永远都是弟弟的;平时无论是吃的、喝的还是穿的、用的,弟弟永远都能享受到最好的,而她却只能拥有最差的。甚至有的时候,弟弟犯了错,挨罚的却是梁风这个当姐姐的。
15岁那年的夏天,梁风在中考的时候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可当她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到家时,只换来了父亲冷漠的回答“我们家里没有那么多钱,你以后不用再去读书了,就跟着我去种地,要么跟着你妈妈去被服厂弹棉花吧。你是做姐姐的,就攒钱供你弟弟上学读书吧,女人家的,读那么多书,这是亏本生意,你不要丢我们老梁家的脸,说出去我们养了一个赔钱货可不好听。”
这一刻,梁风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碎裂的声音,积压了那么多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凭什么不让我去上学?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啪”的一声清响,梁风还没有说完,父亲就直接甩了她一耳光,然后不由分说下了最后通牒“我是你爸,这个家我说了算。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下田劳动去,永远都不要再提上学的事情了,让你弟弟去就行了。”
这是15年来,梁风挨的最疼的一次打,这一记耳光,彻底打碎了她的尊严、人格、努力,以及对这个家的最后一丝留恋。当天深夜,趁着一家人都在熟睡中,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有惊无险地骑上母亲去上班时用的自行车,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家。
之后的17年,梁风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家。
那一年,梁风上高中报道的第一天,向学校谎称自己是孤儿,学校并没有怎么调查,就相信了她的话。
高考的那年,18岁的梁风很争气地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20岁,在半推半就之下,梁风跟一个大她5岁的学长偷尝了禁果,在那之后很快就生下了女儿黄婵娟。
但幸福的生活,只维持了两年不到,学长就出轨了,离婚的那天,梁风除了少到可怜的存款、孤零零的房子和年幼的女儿之外,一无所有。
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梁风不知道换了多少工作,才最终在几个月前找到了自己心仪的那个,还有让她重新焕发出生命第二春的男人梁生。但她也在这段吃苦受难的日子里,养成了打骂女儿的恶习。
梁风最开始打女儿的时候,是因为女儿年纪小还不懂事,只知道肚子饿了就要哭,眼见怎么哄都哄不好,她就逐渐失去了耐心,一个邪恶的念头也慢慢冒了出来看起来爸爸说的没错,女儿,果然是赔钱货……
想着想着,梁风居然拿着锋利的指甲刀,朝还在哭喊的女儿白嫩的皮肤上剪下了第一刀!尽管事后,她也曾经后悔不已,但下一次女儿哭喊的时候,她却没有丝毫犹豫,再一次对年幼的女儿做出了恶行。
梁风不会想到,她的肉体是离开了那个带给过她伤害的农村,但她的灵魂、精神和思维,却永远地被禁锢在了那里。
曾经,梁风痛恨父亲的偏心,痛恨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对人对荼毒。但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一点点活成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样子。尽管,她把自己伪装得很强势,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最占理,但是,物极必反……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15岁之前的梁风,是值得同情的,她也是受害者;可当她迈出虐待的第一步,逐渐变成加害者和杀人者之后,她就只配有两个身份了一个名为“恶魔”,另一个名为“罪犯”。
这样的人,余生都只配待在一个名为“监狱”的地方,直到生命的尽头。
在这起案件侦破的当天晚上,这座城市也迎来了一位“旅客”。
晚上九点,庆江机场。
伴随着一阵由远至近的轰鸣声,一架国外航班降落在了这里的跑道上。
很快,舱门就打开了,里面的乘客纷纷拿上自己的行李,陆陆续续地走下舷梯。
几分钟后,见其他乘客都已经离开,坐在最后一排右侧靠窗位置的一名男子才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悠悠地起身,拿上自己的行李,缓缓地走了出去。
目测这名男子的身高大概在1米8左右,但体型却非常的瘦削,保守估计,体重不会超过120斤,但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却透露着一股正直和刚毅的健康气息。
站在坚硬的地面上,男子一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边看着眼前这座阔别了多年的城市,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微笑,仿佛在说我回来了,我现在感觉很好,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好。
候机大厅里,男子借着玻璃的反光,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他一回头,在四下里望了一圈之后,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不远处来接自己的同伴,对方也很快就发现了他,接着向他挥手示意。
男子抬手摘掉了脸上的墨镜,小心翼翼地收进了黑色皮风衣上边的内侧口袋里,然后朝着同伴走去。
“欢迎回家,张毅哥。”同伴带着笑意走到了男子的面前,朝他说道,“从老外那边飞回来,挺辛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