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子大哥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还有,谁家过日子不这样啊?谁家都有一本烂帐,我娘离婚了,她就能过好?再换个男人,就能跟我爹不一样?还不如忍忍!我回去一定批评我爹,让我爹不敢再打我娘,俩人好好过日子得了。」
甄臻冷笑:「谁家都发生矛盾?那你爹被你娘打过没?」
苟子大哥一愣,「那肯定没。」
「那不就得了!女人被男人打,这叫家暴,是犯法的,不叫闹矛盾!你娘就是生个叉烧,也知道护母,生了你有啥用?还是说你怕你娘离婚後,钱就不拿回家,就落不到你口袋里了?」
苟子大哥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梗着脖子道:
「我这麽想有错?谁家不是为了子孙後代活?我看我娘就是被您给带坏了,您没男人,也想我娘没男人!就撺掇我娘离婚!我算看出来了,您就不想我们家过得好!」
没等甄臻生气,苟子先推了苟子大哥一把。
这些年,桂芝婶子对他家怎麽样,这是有目共睹的。
坝头村谁不羡慕他们家!
苟子大哥说这话,就是扎桂芝婶子的心,是心肝被狗吃了,丧良心!
孟大国也走出来,他个头高,常年干活,攒了一身的腱子肉,气势非凡,他沉着脸看苟子大哥的样子,还真叫人怵得慌。
孟大国一把推在苟子大哥胸口,明摆着不要他好过。
「你算什麽东西,也敢在我家说我娘!来我家充大头蒜,你来错地方了!」
孟大国平时笑呵呵的,头一次翻脸,苟子大哥被吓到了,也不敢跟孟大国叽歪。
更何况,他打不过孟大国。
孟二勇也不见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他一双眼死死盯着苟子大哥。
「平时对你客气,是看我娘和你娘关系好,才给你点脸!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就是!」
程素也走出来,万万没法容忍别人说甄大娘坏话。
「我见过忘恩负义的,却没见过你这麽忘恩负义的!要不是甄大娘帮忙,你还在坝头村喝西北风呢!」
吵架就少不了陶爱红,陶爱红见自家人被欺负,抡起耙子就往苟子大哥胸口戳!
「小册老!看耙!」
苟子大哥被骂得难堪,可他没法反驳,因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要不是他娘跟甄桂芝有点交情,甄桂芝根本不可能对他们这麽好。
他也不会有今天。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直在偷听他们说话的苟子娘走出来。
苟子大哥抬头看到他娘,眼神躲闪,总觉得娘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娘……」
苟子娘仰头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我怎麽生了你这麽个东西!」
苟子大哥被打懵了!
他娘竟然敢打他!
苟子娘红着眼,「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你只想我一辈子当牛做马,任劳任怨地给你拉磨!你甚至都没把你娘当个人,在你心里,你娘就是头驴,是个工具!你爹欺负我,你从来都是冷眼瞧着,你比你爹更可恶!因为你爹不是我生的,但你是我生的!早知道你这副德行,当初还不如掐死你算了!」
这大概是苟子娘人生中,头一次清楚地表达自己。
从前,在娘家时,她吃什麽丶穿什麽丶用什麽都无所谓。
父母不把她放在眼里,也不给她提要求的机会。
嫁人後就更没办法了,她每天做好饭菜,等到桌子上时,饭菜都被这群男人吃得一乾二净。
她经常饿肚子,却忍着不好意思说。
她的胃病就是饿出来的。
她不想再骗自己了,她的孩子都知道她的处境,只是太过自私,根本不在乎罢了。
苟子大哥的表现让苟子娘很失望,坚定了她要离婚的决心。
甄臻让她先别说离,回家把东西收拾一下,省得被苟子爹给藏起来。
到时候,苟子娘一辈子可就白活了。
苟子娘听劝,打算先回家收拾东西。
甄臻作为苟子娘的好姐妹,让孟大国把孟大建兄弟也给喊上,再叫上李德成几人,去苟子娘家给苟子撑腰。
甄臻开车载着苟子娘丶张翠花和程素焦蕙兰几人。
孟大国更是绝,竟然把猪场拉猪的车给开来了。
好在猪场的车每天都用水冲洗,车子上倒是不脏。
於是,一群男人站在後斗上,扶着把手站好,气势汹汹地去了坝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