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委屈吗?”
“会啊。你爸这个人在生意场待久了,嘴上爱说漂亮话哄人,却死性不改,总觉得他那套才是最对的。”章龄伸出大拇指按了按石砚初下巴上的伤口,“疼不疼?”
“嘶……本来不疼,被你按疼了。”
章龄意有所指,“磨合就是这样,受伤在所难免。关键要让伤口尽快愈合。你可别学你爸的霸道专横,得发自内心尊重别人的自由意志,懂伐?”
石砚初无意识轻按着伤口,直至麻木到再也没有痛感,若有所思地问道:“当初我爸怎么求婚的?”
章龄回想片刻,“他先开始找我说结婚,我没答应。”
“为什么?”
章龄还记得第一次被求婚是在一场普通的朋友饭局上。她当时毫无准备,吃饭吃得好好的,便听身旁人一锤定音,“定了,中秋节办事。”
话音一落,朋友们眉开眼笑,纷纷祝贺。
那个年代,大家谈恋爱都得偷偷摸摸,更别提大张旗鼓宣告婚事。石爸爸在社会上混久了,对恋情、婚姻此类话题从不遮遮掩掩,一手无所顾忌地揽着章龄的肩膀,一手掸了掸烟灰,混不吝地笑着,活脱脱一个痞子样。
石砚初听到这,暗笑父亲的不解风情,“然后?”
“大吵一架,也是我跟你爸唯一的一次吵架。直接说我不跟他好了。”过去这么久,章龄提及起来依旧忿忿不平,“结婚哪有人不经过别人同意,擅自做主的?”
“我爸怎么说?”
“他说谈朋友谈得不错,肯定会结婚。之前也问过我日子,我说喜欢秋天。他么就定了中秋呀。”章龄狠狠点了点石砚初的脑门:“千万别学你爸。”
石砚初偏头躲闪,“后来怎么和好的?”
章龄皱着眉头,不愿掀老底,敷衍道:“你爸厚着脸皮追着求着,就好了。”
“哦。”
章龄觑见他的眉宇不展,终决定说几句敞亮话:“两个人能走到一起不容易,要互相体谅。很多时候彼此出发点都是好的,只是忽视了交流方式。同样一句话放在不同的场合和地点,会起到截然相反的效果。”
石砚初揉了揉眉心,“我晓得了。”
“你晓得什么。”章龄难掩对儿子的嫌弃,“你跟你爸一样,做事一根筋。女孩子么要哄,抱一抱,说点好听的话,别天天把「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挂嘴上。我们老校长都没你这句口头禅。”
“人心是靠感情捂热的,而不是翻文档查方案,敲定对策。”章龄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耍无赖呗,搂着人不松手。”
石砚初将信将疑:“妈,我在跟你认真讨论事情。”
“我也很认真。”
章龄自觉婚姻还算圆满,却始终不温不火,没什么高潮起伏。他们年轻时各自忙于生计,加上长期异地,没空及时处理矛盾。等好不容易坐下来面对面交流时,大家早已过了最激烈的情绪点,便冷静地望着对方,举例反思,一同寻找解决矛盾的方法。
正因如此,石砚初自小眼中的两性关系总是平平淡淡的,没有戏剧性的歇斯底里,也没有哭诉和情绪爆发。
说到这,章龄叹了口气:“也不是说这样不好。这么多年,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这样过的,早习惯了。可你不能套着我跟你爸的相处模式,强加到小愿身上。明白么?”